一人想进,一人不准近。
两人对峙,谁也不肯退后。
就在气氛越发剑拔弩张时,跟在身后的戚长容忽而缓缓笑开,一锤定音:“听君将军的吧。”
周世仁嘴角一抽,在戚长容眼风扫过来时迅速放开君琛的手腕。
他不好再劝,在君琛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不忍直视的别过头。
“你不是早就想来这儿看看吗?本将军给你这个机会。”
周世仁:“……”
现在的他并不是很想要这个机会。
周世仁的神情确实凝重。
戚长容只不过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随后无所畏惧的跟在君琛身边,与他一同踏进所谓的贤英阁。
贤英阁从外看去,只是以上好红雕木堆砌而成的普通阁楼,可一旦踏进阁楼内部就会发现,内外简直天差地别。
戚长容一脚踏进去,一阵凉风忽然从里面吹来,带着一股独属于山涧之类的凉气。
清凉,冷幽。
抬眼看去,说是阁楼,其实是一座类似于宝塔般的建筑,仰起头就能看到房顶,阁楼内部被一座圆形石壁围绕着,中间还有类似于喷泉的小建筑。
里面流动的皆是活水。
戚长容伸手碰了碰石壁,那些石头触手冰凉。
视线沿着石壁缓缓挪动,只一眼,她便看到那些被刻画在石壁上栩栩如生的人物画像。
而其中,还空有许多位置。
那些画像于她而言皆是陌生,她并不识得那些人是谁。
“自大晋立国之初,我君家便效忠于皇室,百年来战死在沙场的将士们数不胜数,这些雕刻在石墙上的,便是他们生前最后的模样。”君琛缓缓道来,声音在石壁的环绕之下更加立体,听得戚长容心生震撼。
贤英阁很大,有直通楼顶的石梯。
一幅又一幅,由上至下缓缓蔓延开。
她的视线仿佛凝固在石墙之上。
其中有拿着长矛虎虎生威的少年,也有垂垂老矣脊背挺得笔直的老将。
甚至于,她在石墙之上看见了两幅正处青春年少的姑娘雕像。
戚长容沉默不语。
是了,她曾听说君家出过两位女将军,统兵御下有大将之风,不输男儿分毫。
而如今,唯有贤英阁里面的东西能够证明那些生命曾鲜活的存在过。
侍夏见愣怔住的戚长容,似乎察觉她眼底有悲伤震撼正在聚集,心有不满,冷哼道:“君家于大晋江山居功至伟乃大晋百姓皆知之事,可君将军特意将殿下带来所谓何意?”
君琛难得给了她一个眼神,淡淡的朝着周世仁说道:“聒噪,让她闭嘴。”
“你……”侍夏气急,她本就是个暴脾气,当下就想与君琛理论一番。
可前院失火,后院也不消停。
周世仁手机眼快的在她后脖处狠点一下,她张着嘴,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转身,周世仁正一连歉意的将她看着:“抱歉了小夫人,半个时辰后你就能开口了。”
侍夏气的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拿出侍春给她准备的毒药把周世仁毒哑,让他一辈子都开不了口。
就没见过这等趁人之危的小人!
要不是她一时大意,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点了她的哑穴?
心中不忿,当下她立即手脚并用,对着周世仁好一番造作。
她虽不能开口,手和脚还是灵活的,因心中有愧疚,周世仁只得苦笑,任意侍夏一脚踹上他的小腿,疼得他呲牙咧嘴。
耳边瞬间清静,君琛心中满意了些,向戚长容做出邀请的手势,二人来到阁楼最底下的壁画面前。
那上面画着一幅手持折扇的儒雅男子,嘴角含着温润的笑,看起来就是一副好相与的模样。
君琛:“这是我的父亲,君家上一代掌家人。他本一代豪杰,心中自有大抱负,却因朝堂的明争暗斗,在战场上死不瞑目。”
阁楼中的气氛蓦地一冷。
君琛的话可谓毫不客气,说出了君家所有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不止朝堂的争斗,其中甚至于还有皇室的不作为,亦或者错误判断,才会导致那一场悲剧的发生。
戚长容眼中笑意消失,只余敬重惭愧。
“对于当年的事,孤也不过略有耳闻,虽不知到底是何原因,但此事确实是皇室对不起君家。”
“孤在此处,向你赔罪。”
话音刚落,她拱手朝君琛深深的做了一揖。
君家心甘情愿成为戚氏皇族手中的利剑和盾牌,可皇族却没有如愿的给他们同等信任和关注。
也许是她认错认的太过利落,没有半分疑问,也没有半句追问。
就连君琛也呆了一会儿,却是毫不做作的受了他的礼,随即不紧不慢的道:“此次带殿下前来,并不是为了逼迫于殿下。”
他只是忍不住。
为长辈们付出的代价而不值。
他想时刻提醒皇族,也提醒自己,君家与皇室之间到底是存在着未解决的疙瘩。
君琛心里清楚,就算当初真是阴谋诡计导致君家的败落凋零,也决计怪不到戚长容的身上。
那时的她也不过几岁孩童罢了。
戚长容郑重道:“孤明白军将军的意思。”
两人一直相对无言。
反倒是周世仁与侍夏各自纠结和忐忑。
他们真怕这两位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到时候一个没分没寸,另一个金枝玉叶。
他们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水池旁有桌椅,君琛领着人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