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两回,二人技艺实在悬殊太大,昭武帝便有些意兴阑珊。林之婳下跪请罪,只道自己棋艺实在拙劣,坏了皇上雅兴。昭武帝低头瞧见她发髻上一只点翠蝴蝶金钗,那蝴蝶的触须是两只珍珠,随着她的动作震颤不停。
这钗子,她也有。
他飞扬的眉微凝,“起来吧。你这只钗子不好,以后不要戴了。”
林之婳一愣,忍住心头的狐疑,应了是后,将那钗子取下。
许是力度过大,那钗子取下时,发髻松开,一头如丝如缎的墨发披散下来。墨发雪颜,俊眼修眉,琼鼻嫣唇,少女一身淡绿纱衣,清丽动人若水上芙蕖。
这身衣装本就是为侍寝而备。发髻只用三两只钗子固定着,极容易散开。纱衣轻若浮烟,柔软丝滑,褪去外衣后,里头便是半透明的寝衣,姣好的身体若隐若现。方才金梅给她穿上时,她就脸红了许久才消。
眼前美人娇羞而立,螓首微低,带着少女的清馨。昭武帝默了半晌,忽然道:“你抬起头来。”
她只微微抬了头,却感到男子有力的手指忽然落到她的下颌,生硬地将她的脸抬起,正正对上他的视线。
芙蓉面,娇色颜。他的目光逡巡良久,心头莫名兴味全无。
她虽猜不透他的想法,可他目光中的浅淡和疏凉是如此明显,直让她心头一骇,脸色透出几分惊意来。
男子放下手,豁然起身。
“回东华宫。”
淡漠暗沉的声音仿佛一瓢凉水,将林之婳的心浇个透彻。她甚至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惊慌间,追了男子几步,最终倚在门口,望见男子隐入夜色的修长身影。
“姑娘……”金梅也早吓得没胆儿,这会儿见主子失魂落魄,忍不住也擦起泪来。
这日月上中天时,莹心院里正热闹着。沈天玑无意间听说今日是碧蔓的生日,便吩咐说要在院子里给庆祝一番。偏今日正值宫嫔入宫之期,碧蔓在街上看了许久热闹,回到莹心院时已是暮色四合。一桌小小的酒菜便从那时直吃到月上中天。
主仆几人年纪都轻,吃过酒后还不肯散去。碧蔓见沈天玑双眸闪亮的,就晓得这会子姑娘定是睡不下的了,趁着李妈妈不在,她怂恿道:“今日宫嫔正式入宫,京里许多府里都放爆点灯庆祝,比除夕都不差的。听说那晋远侯府还特地备了舞龙舞狮的,虽然不是什么新奇玩意儿,可偶尔一瞧也有些意思。姑娘可要出门去看看?”
“晓得你这丫头是自己想出去看,才央了我去,”沈天玑伸手一戳她的额角,笑道:“今日本是你的生日,寿星最大,我也不拘着了,就一起出去逛逛吧。”
今夜京城的确热闹。特别是晋远侯府附近两条街,都悬满了明亮的灯笼,照得四周朱门豪宅,往来行人,煌煌然如在梦中。
虽是春寒料峭,但是看热闹的百姓却不少。主仆三人并着几个仆役在街上走着,碧蔓在耳边一直说着关于今日宫嫔的趣事。沈天玑听得心不在焉,碧蔓撇嘴道:“说起进宫做妃的,哪个姑娘不是心有所盼的?姑娘也忒镇定了。”
“做妃子有什么意思?”沈天玑笑着,“还不如平头百姓相持度日来的自在。”
那禁苑皇宫,她也算入了一回,只觉得太没人情味儿了一些,有种冷冽沁入骨髓。
三人刚巧经过通往禁中凌华门的宽敞大道,沈天玑朝大道尽头那森冷肃然的侍卫看了一眼,心想,不知那些宫嫔入宫时是何种感想。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古人感叹言犹在耳,偏有无数人紧着往宫里送。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日后都是与无数女子争抢一个男子的可怜境地。
她沈天玑何其幸运,可以逃过这样的命运。
远处那黑魆魆的宫门口,她着实没有任何探究的*。
心头感叹一会儿,眸光忽然一跳。
只见大道尽头的重重侍卫忽然让出一条路来,一人一马从中走出。
虽然隔得远,光线也不明,可也能辨得出来人身姿傲卓,气度凛然。坐在骏马之上犹如神祗,挺若青松。
一种莫名而来的熟悉感瞬间袭来,仿佛有什么力量阻止了她的脚步,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不紧不慢穿过笔直大道,直到立在她身前。
纳兰徵本欲去沈府看她一眼,心头还寻思着该找个什么借口才好,没想到一出凌华门,就看到了思念许久的身影。
月色下,少女身姿纤细娇柔,雪颜俏丽无边。
今夜满心满怀的烦乱恼意,瞬间烟消云散。
翻身下马,走近她。他凉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妍儿可是在等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累好困,,更少了点。。明天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