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北境天辰溃败,西境夜凌的俯首称臣,大昭国威日盛。大昭朝堂搁置已久的一件大事也开始被提上日程。
以右相景庭为首,朝中文武群臣共同进谏,劝帝册后立妃,以繁荣皇室血脉,绵延大昭国运。帝允众臣所奏,并下旨命礼部着手办理册妃一事。
太极殿内虽然安静如常,但是谢和清眼风一扫,果然,文武臣工一个个大多神色轻松,暗含喜悦。
册妃一事过去提过多次,皇上都不加理会,此次应允,倒也算不得多惊讶。过去皇上以血先帝之仇为首任,如今天辰已灭,册妃一事自然水到渠成。
自新帝登基以来,新党旧臣的斗争就从未停止过,两者政见也多有不合。可今日这事,满朝文武倒是出奇的团结一致。说来也是,有谁会放过与皇家结亲甚至引领家族飞黄腾达的机会呢?
重臣勋贵中适龄女子众多,而后宫中妃后之位俱是空置,只怕此番圣谕一下,不知有多少人要忙起来了。
谢和清心头思虑万千。事实上,此刻殿内众多人的心思都在翻涌着。有些已经开始在磨琢妃后之位的人选。
金龙殿柱凤舞龙腾,上首天子一身明黄,衮服上五爪金龙威严肃穆,略显孤冷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中响起。
“选秀立妃,劳民伤财,朕记得先帝遗诏中有言宫妃人选,此番就无须再另行选秀了。众卿以为如何?”
语毕,满殿愈发一片寂静。谢和清上前一步,“皇上决定,臣等绝无异议”。
登时,众人掩下心头各般心思,齐声附言。
朝罢,谢和清坐了官轿,名轿夫一路疾行,赶回敬国公府。
府内,林氏正安排几个可靠的管事将此次老夫人生辰所宴请宾客的请柬送出去。方妈妈得了传话小厮的信儿,低声与林氏耳语了几句。林氏声色变了变,将方发出去的请柬又收回来,道:“先散了吧,宾客名单还得斟酌一番。”
林氏回了荣荫堂,与谢和清闭门商议许久,又去了松鹤堂一会儿,将原本就庞大的宾客名单又添了许多,添上的这些都是先帝遗诏中宫妃人选的府第。
柳氏看了一回,点头道:“理当如此。”
侍立一旁的二夫人苏氏因本是出自苏氏一族,见到名单中晋远侯苏府赫然在列,不禁心头得意。三夫人周氏瞧她一眼,心头不快,言道:“当今太后都是咱们府里出去的,怎么咱们沈府的姑娘反而不在先帝遗诏名单里?”倒挑了苏府和林府的姑娘,这太后也太不为娘家着想了些。
当然,后半句也只得在心里转悠,没那个胆子说出口。
柳氏瞧她一眼,淡淡言道:“咱们府里未有适龄的。姒儿是庶出,她爹爹官位也不高,身份差了些。二丫头和四丫头如今年纪小,都不合适。况且,那禁中后宫之地又岂是那样好的去处?骨肉分离,家人难见,也只外人瞧着风光罢了。”
周氏却不以为然,那名单中年纪小的也有,后宫妃子虽说凄冷了些,但是帝王恩宠是何等荣耀?就是凄冷些也是值得的。
周氏还欲再说,却见林氏飘过来的凉凉眼风,登时就噤了口。
柳氏神色有些不豫,吩咐林氏把一应事物全权处理妥了,推说累了,众人一一散去。
崔妈妈伺候柳氏歇息,温言劝道:“三夫人的话,您莫放在心上。”
柳氏眉间略有疲惫,“她见识浅,是个不知事儿的,我哪里会跟她计较。只是想起来当年湄儿进宫时的情景,有些伤怀。”顿了顿,又叹声续道,“如今我一把年纪,即将入土了,有几个儿孙绕膝,阖家团聚就是极好的。争了这么些年,只盼着沈府莫在我手上落败,就是死了都甘愿了。”
闻言,崔妈妈连连劝慰,心下却也暗叹,撑得一门荣耀,也着实不易。
敬国公府沈老夫人大寿之庆,商议于十二月初五至初八在府中设宴款待宾客,接连四日庆贺。官客与堂客分开宴请,又特意收拾出几间大院子来作退居。初五日单请皇亲贵戚王公贵胄等,初六日单请朝中宰执尚书枢密等文武高官,初七日单请远近亲友,初八日是沈府合族长幼大小共凑的家宴,以共叙天伦庭闱之乐。早在上月,送寿礼者便络绎不绝,礼部奉旨送来了钦赐金玉宝物并绫罗彩缎若干,另又有太后懿旨特令太监送出金寿星沉香拐金银锭等不一而足,其余王侯公爵以及大小文武官员之家凡能牵上点关系的,莫不送礼,凡此种种不能胜数。初始柳氏还去瞧一会子,后来瞧累了,只叫林氏好生收着,日后有兴致了再看。
及至十二月初五日,沈府上下张灯结彩,笙歌鼓乐之声通衢越巷。
与沈府交好的几位王公之家都来了人,几位王妃郡王妃先是被请入荣荫堂喝茶,再入松鹤堂拜寿入席,大家寒暄谦逊一番,方才上席。酒菜过后再回荣荫堂小坐,再换新茶。
在座诸王妃中,当属安亲王妃为最贵。她瞧了瞧在坐女眷,问柳氏道:“怎么不见府里几位姑娘?”柳氏这才去着人去唤了沈天玑几个姐妹。几位王妃对她们各自夸赞一番,安亲王妃还特意拉着沈天玑的手问了许久,年龄几何,读了什么书等,最后给的礼物里,也属给沈天玑的最为贵重,其余三人皆是一样的。几个姑娘一一拜谢之后,便退了出去。
青枝碧蔓陪着沈天玑从荣荫堂回来,方走到莹心院门口,就见沈天珩立在那里等她。
“四妹妹可见着安亲王妃了?”沈天珩一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