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才到了村口,就被人注意到了。
平常顶多也就只能看到牛车,这会儿见了马车,都在猜想着车上坐的什么人。
“谁家富贵亲戚吗?这不年不节的,咋会上门来呢?”
“不会是上树根家的吧?你们忘啦,树根把他那闺女送去给人当妾了,听说是镇上顶有钱的人家,出手阔绰,树根家得了二十两银子咧!说不定是他闺女回来,接他们出去享福了。”
树根就是狗子他爹。
“呸!树根那是把闺女卖给人当小老婆了。辛辛苦苦养大,才得二十两呢,这也叫阔绰?我看你跟树根一样眼皮子浅,这辈子没见过钱!我可听人说了,那买人的那家虽然挺有钱的,可那人却是一把年纪了,比树根都还大一轮呢!你们以为他家是送闺女去享福啊?这分明是把闺女推进火坑。要换做是我,早恨死这当爹娘的了,还想接他们去享福?白日做梦呢!”
“也不一定就是去树根家的,说不定是村长家的亲戚呢!村长家那小儿媳刚给家里添了个带把的,是他家小一辈第一个男娃,还说准备置办几桌席面来着!”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啥的都有。
坐在马车里的周老爹隐约听到几句,有点坐不住了,想掀开帘子露个脸,可惜他坐的位置没靠窗,也不是出口,顿时急得他恨不得跳下车去,好让这些没见识的看看这马车上坐的是谁!
正好坐在窗边的黄氏,不愧是跟他做了几十年夫妻的,十分了解自家老头子,也很体贴懂事,听着外头人越猜越没谱的时候,她突然掀开帘子,伸出去半个头,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四嫂,七婶,九婶,你们咋站在这说话?瞧这一身泥,是才从地里干活回来?”
周老爹立刻挤到窗户口,把黄氏的脑袋按回来,把自己的脑袋伸出去,也跟外头人打招呼。
“哎呀,原来是周大山家啊!你们这是从哪回来,咋坐马车呢?”
“这马车瞧着这么气派,估计坐一趟得不少钱吧?周大山,你家啥时候这么富裕,都坐起马车来了。难不成是你家老大出去几年,挣了大钱回来,给你们二老享福了?”
“哎哟,那谁说得好哦?说不定是他家老大把前头那个恶婆娘给休了,重新找了个家境更好的呢?瞧着他家老大长得俊得很,多的是姑娘喜欢。”
本来只是想显摆一下的,结果听到夹枪带棒的奚落和嘲讽,周老爹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了,黑下脸来:“呸!你们这些嘴碎的,整天嚼东家长西家短,迟早有一天嘴巴生疮流脓,舌根烂掉!”
说完,狠狠拉下帘子,坐回自己的位置,气得鼻孔都要冒烟。
车上其他人也都一脸恼怒,气得不轻。
小家伙更是一阵咬牙切齿,然后握紧小拳头对着空气一通拳打脚踢,嘴里还念念有词。
甘霖当然也听到外头这些媳妇婆子们嘲讽的话了,心里也是一阵不舒服。
可她偷偷朝周倾看去,发现整个马车上反应最平静的就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丝毫看不出气愤或难过,只是垂着眼,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