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见老黄讲完了话,复又将那石碑看了一遍,石碑出落的浑然天成,上面四周未雕云纹,未批时日,那二十四个字也有了须毫风雨侵蚀的痕迹。想来村里的匠人有心修缮也不敢在观主的墨宝上动刀子。
可绿水盯着这二十四个字渐渐失神,在她眼里宛如新刻。就连刚才耳听到的故事,自己都仿佛就在现场。那白衣胜雪的仙人正在眼前挥剑刻碑,却怎么也无法臆想到他当时心里是忧是喜,是怒是乐了。
时则旭阳初生,早日柔和的阳光缓慢的刺透着一夜的薄雾。殷南见山上还未遣人下来引路,有心劝小姐回屋稍作歇息,留自己在村头接头。恍惚间看到有人迎着还未彻底飘散的雾气从村外官道漫步行来。
眼见此人头顶解元巾,身穿黑长衫,上着黑马褂。带上挂着一枚玉佩,腰间悬着一口短刀,腰上别着一柄折扇。别看一身的黑衣黑衫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秀才打扮。峰眉细眼颊窄唇薄,未开口眼笑,不睁眼眉飞。
殷南学有几分相面之术,这端的是一个不好相与的面相。当下心中提起三分注意。
然而此人颇为有理,走近前来向众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问道:“小可有礼了,还恕叨扰几句。请问此处是否是少华山,这山上是否是三清门所在?”言辞之间进退有度彬彬有礼。
老黄本就是个热心肠,见人如此恭敬问话忙乐呵呵的答到:“正是正是,这山上正是三清门,我们这也等着山上下人接应。公子若无通告,与我们一道上山可好?”
“多谢老丈好意,”那公子答道:“只是小可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等,若是山上有缘得见再叙。”言毕抬腿拾阶,径直往山上走去。
老黄见他初来不懂山上规矩,忙伸出手去按了他肩膀一把,道:“公子有所不知,我见公子这般年纪定不是为了求学而来。如果是想拜访,按这三清门的规矩需先送书拜山,等到许可遣人下来接应才可上去。”
那公子回头眯眼一笑:“笑话,区区一个三清门,简直比皇帝老儿的皇宫架子还大,这三清门难道还闯不得?”
老黄见他言辞渐渐无理,竟与先前大不相同,心中也添了一股火气,按在对方肩上的手上便加了三分力气,正言道:“自然闯不得!”
“哈哈哈哈!”那公子却忽然发笑,声音嘶哑如夜枭忽啼,转过头咬牙道:“笑话,这世上就没有爷爷闯不得的地方!”话音未落蓦然竟从腰间抽出那口短刀,带着破风之声向着老黄搭在自己肩膀上这只手臂砍了下来!
好在老黄这点本事往日里没就着黄酒白饭消化进肚,听到破风之声汗毛乍起,当即右脚点地向后发力同时左腿甩出。这本脱自家传的南天十二刀中的一招唤作“离巢刀”,本意是遇敌暴起之时退身甩刀攻敌解围,然而手中未有趁手兵刃,这一脚踢在那公子刀背之上,只是堪堪改变对方刀势走向。
老黄踉跄两步好歹站稳了身子,逃了砍手之灾。那公子却不依不饶欺身而上,右手持刀,招招连绵不绝,如跗骨之蛆。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何况对方招招奔向自己要害。老黄怒从心中起怒向胆边生,当即运起一套形意拳招架。有道是“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一年打死人。”这套形意拳本是门槛不高的内家拳法,身强力壮之人使出便添三分威力。老黄走南闯北多年,一身横练的本事是基本功,当下出拳也是虎虎生风威力十足,怎奈一时间没有趁手的兵刃,顿时险象环生。
“此人用的是阴山刀法,黄兄,用燕拳击他腰眼。”正是在一旁的殷南见老黄身处险境出言相助。“向右侧半步回身使蛇拳拿他左臂。”
老黄一听如有神助,顿时按着殷南所说出拳。乎么着右手四指并作蛇形,自下而上拿住了那公子的左臂。只听见殷南接着说:“走离位,向坤位出虎拳切他下盘!”
闻言一时间场中争斗二人脸色一变,那公子脸色一慌,忙不迭的右手挥刀攻敌必救,向着老黄脖子砍去,竟是一招与敌俱亡的刀法。当是要以伤换命!
老黄却脸色一怔,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自己根本没听懂什么离位坤位的说法,一个迟疑间对方手中短刀便向着自己脖子砍来!
危急存亡之刻,老黄忽悠想到,当年自己成为总镖头那日,父亲卸任之际曾对自己说道:“开关你志向远大素有豪胆,把镖局交给你我是放心的,只可惜你为人粗狂又不爱读书,怕是日后要吃没文化的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