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年纪尚浅,自是听不明白此等道理,但是他见悟禅提此十分抑郁,便赶忙大眼睛一转道,“总…总之吃肉不好,吃肉犯戒,戒嗔不吃就是了!”
悟禅看着前者欣慰地笑笑,而彼时街道左右两边来往之人穿梭不断,尤以乞讨之人最为显眼,其中不乏伤残老幼,看在眼里,十分凄惨。
一旁和尚对悟禅道,“师叔,近来流亡受伤的难民,似是越来越多了。“
“唉~”悟禅深深叹息口气继而道,“去年逃亡到这里的人,挨过冬天的不过半数,如今难民又熙嚷而来,也不知我等究竟能做些什
么才好。“
“是啊,现在普善住持也圆际了,朝廷忙着打仗,早已断了五台山寺庙的香火钱多年,如今连寺中自己的温饱都是问题。“
“自那梁王称帝以来,天下大乱,原本年年供给五台山的晋王这边前些年也终是断了补给,”悟禅仰望苍天,双手合十口叹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还请指点迷津,弟子等该如何救民与水火…”
“嗯?”这时候悟禅忽觉身下有人拉扯他的百纳衣,俯首观瞧身下,是小和尚戒嗔,后者张大眼睛蹦蹦跳跳,伸手指向一旁道,“师叔师叔!那里有先生说书,我能过去看看吗?”
看着小和尚满心的期待,悟禅笑了笑道,“去吧,但是不准乱跑,师叔办完事回来接你。”
“知道了!”小和尚言罢蹦蹦跳跳地转身走了,悟禅身后与戒嗔同辈的和尚看了眉头皱起,撇嘴怨道,“哼,小孩子真好,根本不了解我们现在有多烦,他倒还有心思听书。”
悟禅回首淡道,“阿弥陀佛,我们僧人秉承善心,帮助他人,为的不就是看到他们脸上如戒嗔一般的笑容么?既已有了这般笑脸,不刚好了却我等一桩心事?”
“…师叔教诲的是,”和尚听罢不敢反驳,只得点头称是,而后眼珠一转疑道,“师叔,弟子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何事?”悟禅道。
“有关小师弟的。”
“讲。”
“近来不知从何处始传,说小师弟来路不明,命相极硬,小口有灾殃,重重伤五口,家中不安康,就连住持的圆际,可能也与戒嗔的命相有…”
“混帐!”不待前者说完,悟禅已是大手一挥,眉头大皱,两处太阳穴青筋暴起,在众弟子口中有口皆碑,秉性脾气极佳的悟禅着实吓了前者一跳,悟禅继而斥道,“何为来路不明!?如今天下战乱,似戒嗔这般孤儿比比皆是,身为出家僧人,怎能滥听蜚语,中伤同门!”
被训斥的和尚惊出一身冷汗,赶忙连连点头道,“弟子…弟子罪过!”
“…哼!”悟禅平复下来,拂袖而走,留下身后几个小和尚低低细语。
“你可真是长了张大嘴,什么话都乱说。”
“可…可是事实确实如此啊,戒嗔命相之说在南禅寺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也不知是从寺庙外传来的还是寺庙里开始传的,现在很多上山烧香的香客们都有议论,本来只是随口说说,哪知道平日里为人那么谦和的悟禅师叔竟会动这么大肝火。”
“唉~你们没听说过悟禅师叔的身世吧?”一小和尚的声音吸引来旁人注意,接着暗暗道,“二十几年前的黄巢起义,比之今日有过之而无不及,受战乱波及而丧失父母的孤儿自是少不了啊。”
“这么说悟禅师叔也是…”众弟子齐齐望向悟禅背影,眼露怜悯歉意之情。
街头一处角落,有一说书先生端坐方桌里,旁边零零散散摆了几张桌子,上有茶水,这年头为求温饱,说书先生与街头茶水摊贩联合起来,租不起店铺,只得在屋外摆桌设茶,说书先生口若悬河引人前来,身前单摆一铁质饭碗,其内有铜板若干,如此风吹日晒,却只能勉强糊口,百姓之苦,可见一斑。
小和尚身小灵巧,挤进一处好角落,瞪着大眼睛倾听起来。
“喂三爷三爷,咱这有不少人都是当年从涿州城逃过来的,那次战乱多少咱都知道,可是后来呢?后来怎样了?”人群中一人嚷道。
说书先生抿口茶水润润咽喉,说书人视嗓子贵为生命,这位三爷观其模样五旬有五,说书三十余载,最重其嗓音。以前茶馆说书,不论茶馆老板出多少银两,绝不三日连说,若是连说两日,第三日必休息一日,即便有大人物慕名而来,若是赶上其连说第三日,他也闭口不语,时日一久,顾得外号无三书,加之其本姓为黄,故人称黄无三,给面子的人都会叫声三爷。
可是时过境迁,如今的温饱尚是问题,很多原则也要放下了,今日已是三爷第五日连书…
“咳咳…”三爷放下茶杯,轻咳两声继续道,“当年岐沟关破,河西大军杀人百里,直取太原,存亡之秋,河东晋王携大军赶来,威震八方,大梁均王止步,终是全军撤退。”
听书百姓连连点头,无不心说晋王神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