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进入十月,天气已经很冷,家里大人孩子都穿上了薄棉袄薄棉裤。村里有的人家没有条件做薄、厚两套棉衣,就做一套偏厚的,一冬天就穿这一套。西远家按着西远的话,家里无论大人还有小孩,平时除了各有一套合身薄棉袄薄棉裤、厚棉袄厚棉裤外,还另做了一套大棉衣,专门用来天气寒冷的时候出门穿。
如今,西明文每隔三天就要去次彦绥城,早出晚归的时候,外面比较冷,那件大厚棉袄奶奶早早给他做好,送吃食的时候套在身上,一点儿也不冷。西远叮嘱西明文,跟祁掌柜要聚德楼宰鹅后的鹅绒回来,准备和奶奶、母亲探讨一下,看能不能做出一件羽绒服来给父亲穿,毕竟现在刚刚入冬,没到真正的冷天,数九寒天的时候西明文再这样跑会很遭罪,身上的大棉袄可能也抵不住北方的寒气。脚上的鞋子,西远去万德镇的时候看有卖羊皮靴子的,给父亲买了一双,西明文穿了一回又脱了下来,说是热捂的脚直出汗,等到天真正冷的时候再穿。
家里的日子平静的过着,每天西远起来教三个小家伙识字,新的字认完后,复习一下以前学过的,然后再让三个孩子用描红本子描新学的字。三个小家伙很努力,基本上哥哥教的都能够掌握,偶尔一次西远提问没答上,没等西远说什么呢,小家伙自己倒先急得要哭了,害得西远还得去安抚。
因为学生省心,西远课教的也轻松。每次上完课,西远就用家里的炭火盆熬上一小锅梨糖水,爷爷有咳嗽的毛病,一到冬天就会发作。所以秋天的时候,西远和父亲去了一趟大树林,摘回好多野梨子放到地窖里,虽然有些烂了,不过大部分都保存完好,只是日子久了会丢失水分,吃着不水灵,不过用来熬糖水到正好。野梨子本来有些酸,西远将梨子切成小块,里边放上冰糖,熬好后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又化痰又去火,也不知道是梨糖水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爷爷自己也说今年咳嗽的比往年少了。西远猜测还是心理作用更大一些。
每次给爷爷熬梨糖水的时候,西远都会给两个小家伙带一份,现在又加上一个柱子。一开始柱子不肯喝,他知道梨子尽管是野生的,但是能够保存到现在也不易,另外里面的冰糖那可是很贵的,他家里一年到头都不见得买一回,所以每次西远给他的时候,虽然馋的嘴里直流唾液,他还是摇头不肯要,西远再给他,他就转身飞快地跑掉。后来还是奶奶跟王三奶奶讲了,让她回家告诉大孙子,以后西远给什么不要客气,只管拿着好了。王三奶奶也知道,如今西远收下柱子,就不会拿他当外人,如果自家太客气反而外道了,所以把道理跟柱子讲了,柱子方大大方方地和西韦卫成一起享受西远做的好吃食。
不过,王三奶奶他们隔三差五地就会拿一些差样的、不常吃的吃食给西远家。都是正经过日子人家,谁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人家东西,哪怕只是自家的小孩子。
这天,西远正在炕上看几个小家伙写字,堂屋的门哐当响了一声,西远就听见好像是东边邻居从家婶子的声音。西远家虽然和从家挨着,但是并不怎么亲近。从家人以前是瞧不上西家的,西家老爷子老太太倒是英勇(能干的意思),可惜年纪大了,西明文夫妇都老实巴交的,一看就是没什么出息,所以见面只是大面过得去,平时很少有实质性的交往。
从家四个儿子,成亲以后三个小的分了出去,在村子别处盖了土坯房子,现在从家婶子和老大从林一起生活。在从家看来,老大从林可比邻居家的老大西明文强多了,长的人高马大,又交际广泛,和村里大多数有本事的男人都有过往,平时没事还会去万德镇打打零工,比一般的庄户人家都多来钱的道儿。所以他们对老实过日子的西家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在内心里是有些瞧不上眼。奶奶和爷爷他们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一家有些势力眼,所以平时也不主动去巴结走动。
今天从婶子来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从婶子其实比奶奶小不了几岁,也不知村里的称呼是怎么叫的,硬是比西家爷爷奶奶小了一个辈分。西远也没太上心,尽管平时过往不多,但自己家和从家也不是没有一点来往。
过了半天,奶奶从堂屋进了东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因为有几个小家伙在,西远忍者没问,看奶奶把头伸进柜子里,掏摸了半天,拿出一个蓝布褂子裹着的小包。西远知道蓝布褂子里里面是一个旧帕子,帕子里面包着家里的散碎零用钱。奶奶拿钱做什么?西远看奶奶背过身去,把帕子打开,从中拿了些钱,难道从家婶子和奶奶借钱来了?
西远带着疑惑看着奶奶把蓝布褂子又放回柜子里,将铜钱用一块布巾包好,又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西远听到奶奶和母亲送客的声音。他叮嘱几个孩子认真把字写完,自己下了炕来到堂屋。
堂屋里,奶奶送完客,正坐在桌子上的笸箩前,一边搓着玉米一边出神。
“奶,刚才从婶子来啥事?”西远小声问道。
“来借钱!”奶奶也小声回答到。
“借钱,他家不过得挺好的吗,借钱干啥?”西远有些好奇,以从家眼高于顶的样子怎么跑别人家来借钱了?
“说是从老大去县城交地租子的时候把人给打了,得赔人家好几两银子。”笸箩里的玉米快满了,奶奶把笸箩端起来,西远撑着旁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