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棠抬头看他,见他一双清亮的眸子亮得惊人,甚至带上咄咄逼人的意味。
有斑驳的光投射进来,印进他的瞳孔,使他的眼神看着灼热而又偏执,势在必得的意味不可谓不浓烈。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灼灼似火的目光。
热烈的、浓厚的情绪,几乎要把人淹没。
以往,便是床笫交欢,他看她的时候,眼睛也总是半阖着,从来不肯正眼看她,也从来不肯叫她的名字,他只叫她公主。
他那双眼睛,她从来又爱又恨。
恨他仿佛千山雪岭般,永远也融不掉的冷漠,却又很着迷。她喜欢亲吻他的眼睛,像虔诚的教徒,带着朝圣般的姿态,每一个吻落下,她都在试图要感化他,亦或者等着他来救赎她。
她还喜欢在亲吻他的时候,把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上,感受他的心跳。
心跳从来没有乱过。
后来,她就不喜欢摸了,也放弃了试探。
这种无法自欺欺人的真相太过难堪,让她粉饰太平都做不到。
顾之棠怔了很久,有些失神。回想起那些遥远的事情,她几乎都快想不起那些悸动的感觉。
掐指一算,她对他如飞蛾扑火般热烈的时候,距离现在过去了十二年。
后来,就成为了执念,疯狂的、折磨人的执念。
她盯着江暮云,双眼却没有聚焦。
随后,顾之棠魔怔一般,忽然伸出手去,勾住江暮云的脖子,用力把他的脑袋往下带。
趁着江暮云愣怔的时候,她极快的偏头,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蜻蜓点水,很快放开。皮肤上温热的触觉甚至还来不及仔细去感受,她就干净利落放开,却吹皱一池春水。
江暮云彻底僵住。
他保持低头的姿势,过了良久良久,身体还是一动不动。
因为太过震惊,面上没什么表情,耳根却悄悄红了。
顾之棠瞧见耳朵上的一抹艳色,忽然愉悦起来。
他以前可没这么容易害羞。
她问道:“什么感觉?”
江暮云用舌头舔了舔她亲吻过的地方,眯着眼笑道:“甜的。”
顾之棠又伸出手去,按在他胸口的位置,喃喃自语般:“你心跳得好快”
“不快不是男人。”江暮云的心脏简直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心跳声又急促又大声,虽然他勉力露出镇定的神色,可这声音饶是他自己听了,都觉得有些丢脸。
顾之棠奇异的看他一眼,非常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煞有其事的点头。
“我知道了,你是真的喜欢我。不过感谢你的厚爱,我真的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娇滴滴的小娘子。她们的唇,比你的软。身姿也比你动人。娇声软语,说话也很好听”
江暮云黑着脸打断她,“那你刚才?”
那个吻,算怎么回事?
亲完了,吃干抹净不打算认账,说她喜欢小娘子??
顾之棠斜着眼睛瞥他,笑道:“我刚才,就是单纯的在非礼你而已。”
江暮云不可置信的看她,半晌后,轻轻“呵”了一声,咬牙切齿。
“现在什么感觉?”顾之棠又问。
江暮云沉默。
良久后,他手指轻点了点被她吻过的地方,道:“这边是甜的,另一边是苦的。你若是再亲亲另一边,说不定也能由苦变甜,我就不追究你非礼我的事情。”
这一次轮到顾之棠沉默。
她也是“呵”了一声,并未表态。
两人相对而立,顾之棠觉着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便想离开。
可她一露出要走的意图,江暮云又牢牢把住门栓。
他目中的热切隐去,但态度还是异常坚决,“四郎,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这个人一旦决定的事情便不会轻易改主意?今天不说出个所以来,你以为我能让你走掉?”
顾之棠冷笑道:“可笑,你以为区区一扇门,就能挡得了我?”
她还可以走窗户!
江暮云似看透她所想,目光往窗户一瞟,扬声叫了一声“阿琰”,接着,阿琰便从窗户跳进来,示意他的存在,然后又跳出去。
顾之棠:“”
行吧,走不掉,那就坐下来好好谈谈。
顾之棠一理下摆,摆开了谈公事般的架势,“坐,我和你说。”
江暮云一怔,坐在她对面。
他觉得这情形有些诡异,诡异到让他不安狂跳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我有一个非拒绝你不可的理由。”顾之棠说:“我爱过一个人,在我年华最好的时候,不顾一切的爱上他,后来”
她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的看着江暮云,继续道:“后来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我很后悔,若是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走同样的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暮云兄。”
江暮云心中一紧,不过很快抓住重点,“什么时候,是谁?”
“梦中,我做了个梦,梦见我爱上一个薄情郎。然后为了他我”
“如何?”
“我甚至不能从太学结业出去,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成日耽于情爱,不思进取,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纨绔被人耻笑,一事无成,为人所唾弃。”
“”江暮云在心中做了许多设想,却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他想,他很难接受。
可再接触顾之棠的眼睛,又见她眸中清澈澄明,那一缕哀恸居然不似作伪,是真的在扼腕叹息。
江暮云只好又沉默。
顾之棠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