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阵仗,摆明了就是冲着萧赜来的,马车外,萧赜与尹略皆警惕起来,谢徵亦是忐忑,可一见京兆尹陆己也带兵前来,心下便思量起对策来,裴惠昭坐在马车里尚不知情,只是听到外头有马蹄声与铁甲叮叮作响的声音,这才觉得不对劲,于是又掀起帘子,探出头来问:“怎么了?”可一见马车前这阵势,顿时就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尹略小声回了句:“是临川王。”
说罢,萧映三人就已绕到马车前面来,裴惠昭当即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里,将两个孩子往怀中揽,生怕出什么差池。
“皇兄,这么晚了,你们这一家四口,是要去哪儿啊?”萧映坐在马上摇头晃脑,说话阴阳怪气,颇是张狂。
萧赜强作镇定,不紧不慢,故作惬意,说道:“今日寿宴上喝多了,出城散散心,醒醒酒,怎么,不可以?”
萧映翻身下马,慢慢悠悠的朝萧赜走过来,道:“皇兄一向海量,今日也没见你喝多少,怎么就喝多了?况且,皇兄你出城散心还拖家带口的,这阵势,跟要逃命似的,叫人不得不多想啊!”
他说完,便掀开马车门帘,望见裴惠昭抱着萧长懋和萧子良,一副极是惶恐的神色,不禁有些发笑,便逗趣的唤:“长懋,子良,你们快些下车,到叔叔这儿来,叔叔有好东西要给你们。”
萧长懋和萧子良听言一高兴,当下就要过去,裴惠昭暗暗将他们拽着,紧接着便冲萧映笑道:“孩子顽皮,怕冒犯了三弟。”
萧映并不死心,这下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那你们告诉三叔,父王要带你们去哪儿啊?”
孩童无知,萧赜生怕他们说出不该说的话来,话音刚落,他便冲上前去,陡然伸手抓住萧映的手腕,冷着脸问:“三弟,你带着这么人马过来,到底什么意思?”
萧映被他吓了一跳,却也故作镇定,回道:“自然是跟皇兄你一样,出城来散散心。”他说完就要挣脱开萧赜,却不料萧赜又加重了力道,对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少装蒜!我告诉你,你今日冒犯了我不打紧,可你若是敢动我妻儿一根手指头,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誓要扒了你的皮!”
他说完才松手,却使力将萧映推开,萧映防不胜防,一个踉跄,主簿程率惊呼:“殿下!”就赶忙跑来将他扶着。
此时裴惠昭也下马车来,站在萧赜身边,全然一副要与他生死与共的样子。
这时谢徵从容的朝萧映走去,言道:“临川王殿下真是好生厉害,连京兆尹的府兵都调过来了,是已向陛下请过旨了呢?还是私自调兵来此,倘若是私自调兵来此,陛下知道了,恐怕得治您个逆反之罪。”
萧映心中怕了,嘴上却不示弱,斥道:“你是何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本王了?”
谢徵一声哂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勾结京兆尹,私自调兵遣将,究竟是何居心?”
萧映哑口无言,陆己坐在马上,闻听谢徵所言,亦生怕遭受牵连,眼神飘忽不定,萧赜忽然很佩服谢徵,竟轻而易举就抓住了对手的软肋,他见陆己已惶恐不安,便乘胜追击,训斥道:“陆己,你身为京兆尹,不好好治理建康城所辖,反倒还管到孤头上来了,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下官……下官……”陆己语塞,谢徵接着又接着威胁道:“私自调动府兵是重罪,轻则革职,重则发配充军,陆使君,您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身子骨恐怕吃不消啊。”
陆己惶恐,慌慌张张的下马,伏在地上给萧赜磕头求饶:“殿下恕罪,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萧赜笑而不语,萧映却仍不服输,转身同萧赜阴阳怪气的说道:“皇兄,天这么晚了,我看,你就别出城了,好好儿回府歇着吧,明日还要早朝,可别误了时辰哪。”
“这个还用不着你来操心,”萧赜微微昂首,姿态颇是轻蔑,萧映气得直打牙颤,遂冷哼了一声,扭头就骑上马要走,正当此时,忽闻一声钟鸣,那是从宫里头传出来的,声音之大,可响彻整个建康,紧接着,两声、三声、四声……细细听着,金钟响了似乎有二十七下,这是……国之大丧!
难道是……
谢徵内心惴惴不安,忙在心里头安慰自己只是听岔了,可一见旁人也都定定的站在那里,如若不是惊了,他们又怎会杵在那儿不动。
裴惠昭轻唤萧赜:“殿下……方才那金钟……”
未等她说完,萧映就抢了话,说道:“金钟敲了二十七下,看来是宫里头出事了,皇兄,你既身为太子,理当回去看看才是啊。”
萧赜早已怔住,到这会儿还尚未缓过神来,萧映见他似乎无动于衷,又接着激道:“皇兄,你该不是不想回去吧?金钟敲了二十七下就是丧钟,保不齐就是太祖姑仙去了,皇兄难道不进宫奔丧?”
“孤自然要进宫奔丧,可怎么也轮不到你在这儿比比划划的,”萧赜说完又同裴惠昭叮嘱道:“惠昭,要变天了,孤恐怕不能护你们母子周全,不如你带着孩子们走,就先去河东娘家避避风头。”
“殿下!”裴惠昭凝着萧赜,目中噙着泪,极尽不舍,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萧赜却让她们先走,她自来深谙皇权诡谲,又怎会不知,他这话说出来,不过是想让她放心带着长懋和子良离开!
她只怕,萧赜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殿下此去多有凶险,妾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