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寒热交错的感觉,宛如地狱中冰狱和火狱的交替,而中间的就是血狱。他就像掉在了地狱里,沦为小鬼刀叉上的鱼肉。
但真正可怕的,还是那血腥的剑锋,虽然他已经中了无数剑,但每当那剑锋被拔出体外,他的恐惧反而是一见如故地袭来。
在他眼中,那尖锐的剑锋总是能扩大到全宇宙的大小。虽然见了很多次,但每次的痛苦从来就没有少过一点点……
“啊!”
虽然毫无气力,他却再一次凄厉地吼叫了起来。
当剑尖再次毫不爽约地刺入身体,就宛如混沌大地再一次闪电将他的识海完全照亮,让他清晰无比地体验到这痛苦和生命的并存,宛如河流流过身体中的每一处。
这身体早就残破得不成样子,对这痛楚的感觉却比任何感觉都要清晰和真切。
“血脉断绝,方为必杀!”傀儡虽然兴致勃勃,但似乎也终于走到了终局。
它横剑一掠,剑尖掠过勾猪脖子上左侧的动脉。它之前所有的招数都只志在演示,虽然开筋断骨,血流遍体,却避开了大动脉,这一回,只是不再回避而已。
勾猪看到一股血色的喷泉喷出,似乎伴随着尖啸之声,足有好几步远。而自己的身体也是受到剑风重击,往后一翻,便要从这索桥上翻了下去,全身一轻,似乎悬浮在了空中。一股冰冷的大风从身下吹来。
全身的血,依然像火一样汹涌喷出,燃烧着全身的痛楚。身体就好像要被崩裂。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颗堕落的流星,在宇宙的虚空中,与某种无处不在的大气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燃烧、坠落,在无尽的黑暗中,一边燃烧一边狂烈地堕落。
崩溃。
然后消失!
落日消失了它最后的一丝余晖。浓厚的黑暗从不知道哪里涌出,天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就像消失了一样。
这黑暗不同寻常。那不是那种阳光消失之后依然残留这微光的黑暗。而是浓厚如雾气甚至如液体一般的,一种天地万物决然的消失。它所到之处,空间仿佛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洞穴。那时一种真正的虚无。
虚无所至,只剩下每个人情绪里浓浓的不安和悲怆。这情绪压抑在每个人的心中,就像和压在他们眼前的黑暗中一样。
“人怎么可以……那么卑鄙?”沉默了良久,肥牛说。她声音有些抽搐,好像在哭。
“兵不厌诈。只是……”
宋如海倒是觉得正常,反正伍院之间本来就是相互竞争的关系。尤其在这传功塔里,死人更是没人管。只是那个女人心机之深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肯定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所以对那个傀儡的特点了若指掌。
她知道傀儡一旦进入虐杀模式,也就打开了一条可以随意通行的通路。但这个前提,是必须有另一个伍院的弟子甘愿充当那个被虐杀的角色。这些人本来是无法自己实行这个计划的,但当他们在后面来到这里,就给对方提供了这样的机会。
她竟然利用勾猪救过她这一点,用来骗取对方的信任,这已经是隐隐触碰到了宋如海的底线。
即便是无奸不商,那也是有底线的。最起码不能恩将仇报。否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他暗暗发誓,如果勾猪真的出事,他就算出卖一切哪怕违背不再花宋家钱的誓言去买凶杀人,也要去把那个女人弄死。
“唔,勾猪是不是,死了?”沉默了良久,有人在低声地问,是木头的声音。
“别说傻话。那家伙,“宋如海的飘忽的声音似乎也没有什么底气,“命那么硬,哪有那么容易死?”
是啊,虽然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可他们的经历宛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似乎都要把这一年之前,他进入翠玉宫之前那许多年的岁月全都淹没掉了。
这一年里数不清的画面就像这眼前的黑暗一样涌上他的脑海。
在这些画面中,勾猪始终像一条九条命的猫。
你说他掉下悬崖就会死?
宋如海的直觉里,这真是不可能的。他的直觉和现实一直在激烈地对抗着。虽然很虚弱,但依然在对抗。
“我们……”接着传出的是微细如蚊蚋的肥牛的声音,“是不是应该去那峡谷里看看?”
“现在哪里也不能去!”
这黑暗也是压住了宋如海的整个心神。他从未见过这么浓厚的黑暗,这黑暗还在越来越浓,在这黑暗中,他们不光是视觉消失了,甚至连听觉、味觉和触觉都渐渐地在消失,他们感觉到的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在越来越微弱,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也会这样消失。
他们之所以还能沟通,只是因为听觉还没彻底消失。
“但那,似乎还有一点光……”
宋如海知道肥牛说的是哪里。但那根本不能说是光,只能说是一点点模糊的光影,只是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的一点点存在。
但那也就是一点点模糊的存在而已,谁也不知道那到底是真正存在的东西,还是仅仅这黑暗之海中的一点点毫无意义的浪花。甚至从他们的位置到那个地方之间,到底是虚空还是实地也不知道。
那应该是白天看到的那座林中木屋的位置。
怪不得蓝若霜曾经说,这里的夜晚,必须待在那个木屋里。
他们本来也会回去那个木屋。但是勾猪坠落悬崖之后,他们一直在峡谷边寻找下去的办法,耽搁了时间,现在也只能在离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