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日在中天,这天碧空如洗,抬头没有一丝云,只有一片白茫茫夺目的光芒,将冰雪覆盖的皓首峰照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空气清澈如镜,太白宫犹如象牙尖顶上镶嵌的一颗明珠,周围笼罩着一圈彩虹般的光华。
那是太白宫的禁制,鹤族上古大能所留,即便是金丹修士来袭都能抵挡一段时间。
这对贺蔽日来说却没有什么作用。太白宫的禁制在千年之前,贺恒便交给了他最为信任的阿叔掌管。阵枢的复制品现在就在这位鹤王的手中。
皓首峰的周围还有一圈阵法将整个皓首峰都包围了进去,那是太白宫的外层防御。
只不过这层防御一直由天池城巡防长老负责,早已在他贺蔽日的控制之下。在他的授意下,这防御阵法现在禁止任何人出入,而且也会干扰内外的传送和传音。
不知道贺恒是否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太白宫表面上对此中还没有任何反应。自从阿叔来到鹤王山,太白宫已经沉默了一整天没有任何动作。
阿叔来到鹤王山的只是一个气魄分身,而他本人还在贺恒寝宫外陪侍。太白宫的出入巡防警戒都是阿叔本人负责,所以应该没有惊动贺恒才对。
鹤王走到太白宫山门前。这里和鹤王山的清幽完全不同,通体一片雪白,犹如一大片冰雪浮雕,蔓延而上,无法平视而只能仰望。
鹤王到了禁制前,尚未通报,却见守宫的卫士已经主动将大门放开。
他虽然身为鹤王,但每次到太白宫也是一样层层通报的。这一次有点奇怪。他正想要问,忽然脑中响起一阵来自贺恒的传音:
“你我二人的事,便不要殃及我鹤族部落其他部众了吧。到夜寂宫来,我与你单独解决。”
鹤王心中一震,看来贺恒早已知道自己会来找他。既然如此,贺恒不可能全无准备,太白宫对他来说很可能就是一个陷阱。
他脚步一停,但也没有立刻退回去。他都已经走到了这里,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了回去,贺恒在这里得到丹顶冠之后他也是必死。
眼前的形势下,还有阿叔从内部给他保证,贺恒并没有丹顶冠在手。
且他是金丹初花圆满,又有太白宫禁制阵枢在手。除了贺恒之外,这太白宫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挡住他。
贺恒如果是隐瞒了自己的实力,他那近四千年的寿数也不可能假的。
以鹤王的壮年金丹初花圆满之力,就是真的对上这个垂垂老矣的金丹双花修士,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何况登基十年来,贺蔽日也不是没有预见过今天,并非全然没有准备的。
他大步朝太白宫内走去。一路上,所有关卡洞开,所有太白宫中的守卫、修士、侍女,都向这位鹤王躬身行礼,比之往日更加恭敬了,仿佛在迎接自己的新主一样。
鹤王没有理会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阻挡他。他直入贺恒的寝宫夜寂宫。
夜寂宫白昼如夜,一片昏黑。鹤王将门推开,只看见一间昏暗的会客大厅上,只点着一支摇摇欲灭的蜡烛。
正面的大椅上,坐着一个银发老者,满面枯槁。那一头雪白的乱发就像密布的蛛丝一样缠绕在苍老的面孔上,气息暗弱,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要费尽力气。
贺蔽日眼中露出一丝怜悯之色。这个掌控鹤族命运数千年的男子,如今居然苍老到了如此模样。想当年他是如何地叱咤风云,为万众仰慕?
倘若没有修成仙体,即便金丹三花大圆满,也依旧是凡胎肉身,终究是有这一天的。但贺蔽日坚信自己不会。
他会炼成仙体,最终飞升天界,在天界的那数千万寿元中去寻找真正的长生之道,而不是蹉跎在这人间秽土里。他还有事要做。
贺恒原本也是有这样的机会的。可惜他牵扯凡俗太多,为了这些部落子民费尽心力,最终把自己禁锢老死在这太白林也就不出意外了。
鹤王往前三步跪下拜伏,三叩首。眼前这人让他郁闷千年,但无论他太上长老的身份,还是身为他的师尊,他都是必须要跪拜的。
“呦,你我也不用做这个样子了。”贺恒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小子对我不满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莫非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
贺蔽日苦笑道:“我和贺宇音一同进入师尊门下,修道千年。您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我这位师弟,想方设计想要毁了我的道途。莫非我就连一点不满之心都不能有了么。”
“哦?”贺恒一双老眼眯笑着说,“我弟子那么多,这一碗水我确实是没办法端平。不过你说我想方设计想要毁了你的道途……这事我咋没有印象呢?”
“当年争夺仙鹤神音功传承的大比,明明是我夺得第一名,为何神音功传承给了师弟,而不是我呢?”贺蔽日忽然冷冷言道。
贺恒目光闪烁,笑道:“真有这事吗?年代久远,有点记不清了。不过仙鹤神音功确实传给了贺宇音。他名字里有个音字,不是更合适吗,哈哈。”
贺蔽日一时无语。但他又喃喃说道:“当年筑基圆满之前,大比互择道侣。我和凌风仙子林菡两情相悦,又是大比排名第一第二,为什么你却让贺菡和排名第四的贺宇音结为道侣呢?”
“这……”贺恒挠了挠乱发之下的头皮。千年间他经历了太多事,有些事他是真想不起来了,也有些事他是真的无法自圆其说。想了半天,他又笑嘻嘻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