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武冷两家内定把她嫁给武瑜的时候,又有谁问过她的意见?只是家族存亡的重担压在身上,不得已她才勉强接受。
也是过了多年和武瑜的朝夕相处,发觉武瑜此人并非有多不堪,对她也是情深义重,她才渐渐习惯下来。但武瑜明明还活着,他们竟然就能把她直接改嫁了一个比她还小十岁的小弟?
冷凌秋心头乱成一团。如果是换了武家其他人和她这么说,她早就拍案而起,踢翻桌子走人。大不了不要这武家一分钱,将来不结丹了便是。
但偏偏说出此话的是自己师父。她对师父一向敬重,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从不敢有一言顶撞。而这个关节上,她却是再也不能受人摆布了。
纠结半天,她嘴角一抽,又磕了一个头,说道:“师父大人在上,自古修仙,道侣可结不可散。徒弟心坚如铁,只认武瑜一人为侣,绝不再择他人!”
没想到一向对自己徒弟和蔼的武秀仙,这时候忽然不耐烦了。她袖子一甩,冷冷说道:“你下去好好想想吧。不过师父要告诉你的是,这世上的事,并非能事事都如你意的。不但你如此,你师父我也是如此。”
说完武秀仙从塌上起来,一脸不快,往后堂而去了,把个呆了半晌的冷凌秋一个人留在厅中。
武秀仙走进后堂,一座紫色的木质的鸾凤屏风之后,正襟危坐着两名老者,赫然正是武家族长武秀峰,与一名太上长老武乾羽。
武秀峰叹息一声,说:“事已至此,和那人所料分毫不差。我们直接通知了那人,一手收钱,一手交人吧。”
“哼,”武秀仙不爽地冷哼了一声,“我辛辛苦苦带出的徒弟,被你们几个臭钱就卖掉了?”
花白胡子的武秀峰叹息道:“又能如何?这么多年我武家在这个女娃身上投入的钱财,没有百万也有几十万了吧?还不是你太过宠溺。资质再好,对家族不忠又有何用?到时候便宜了金德院姓欧阳的小子,我们就是人家的一场笑话!”
这些幕后的交易,冷凌秋当然是一无所知。
她早已起身来,走到外间。这时还是正月隆冬,万物未发。池塘中一池瘦水,没有一点绿色。四周残草枯槁,光秃秃的树木上只有一点点还看不见的新芽。冷风吹过,她忽然发觉,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她在五行宗中,在外院呆的时间最长。但外院是外门弟子修炼的地方。如今她已经身为内门弟子,外院自然是回不去了。
五行宗的内门弟子都有自己的师父,在各自师父的教导之下修炼。她之所以能居住秀水园,正因为秀水园的主人是自己的师父。
但她已经拒绝了嫁给武瑜的弟弟这么一件荒唐的事,而师父也很可能就不会再认她这个弟子了。师父若是不认弟子,宗门是不会干涉的。她便只能自寻出路了。
其实冷凌秋天资绝顶,筑基九重,结丹在即,若是有信任自己的师父,对这样的徒弟可真是求之不得。问题就在她落在武家这个世家。
武家已经给她投入了重大的资源,但她又不肯另嫁给武瑶。这样一来,几乎等同家族叛逆,恐怕其他长老也绝不敢收她这个烫手的山芋了。
回冷家?那更不可能。这婚约一毁,武冷两家如同结仇。她给冷家带来了大麻烦,冷家恐怕对她避之唯恐不及。何况她父母也早已不在,冷家只有几个和她关系并不融洽的叔叔。
她忽然对这个久居的秀水园排斥了起来,感觉一刻也待不下去。她虽然无处可去,但现在也只能先出去走走了。走出门外,她便看到不远处一片连绵的旧楼。
那一片是专门给没有背景的内门弟子们居住修炼的地方,被称为“喝风阁”,被内门弟子们戏称为“喝西北风”的地方。即便是那处也不是白住的。内门弟子也要交房租才能居住修炼,而且房租还不低。
一眼看去,正有一人在那三楼处围栏内当风静坐。虽然距离颇远,却一看就是那个身材粗壮的欧阳泛无疑。
冷凌秋对此人毫无好感,现在甚至有一股厌恶之意。如果不是他莫名其妙地跟上了自己,武家纵然对自己有芥蒂,也不会出手这么快。她已经数次通过传音警告此人,但他总是蛮横以对。
“我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谁跟着你了?你能不能别老走在我前面啊。”
欧阳呆子外表看来对她极为冷漠,从未主动和她说过一句话,但偏偏如牛皮糖一样总在她周边范围出现。
直言告诫他,他又不肯承认,每次还冷言冷语地反驳。冷凌秋对这人简直毫无办法,也只好装作没看见了。
如果被师父赶出了秀水园,自己岂不是也得到喝风阁去住了?那不是更得每天看到这块牛皮糖?
冷凌秋心中烦躁,百般滋味简直无法言述。但相对于自己即将被逐出师门,欧阳泛这事只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怀中玉简一震,神识探去,是有人给她传音。这个人和她从未有过交集,但地位不低,是五行宗一处堂口的一名副长老。他玉简上并未提及何事,只是约自己上小明山烟微亭,有事一述。
她只不过一名内门弟子。但凡宗中有长老亲自传唤,她是不敢不去的。更何况小明山距离这处并不遥远,就在水德院东门外,是水德院的内门弟子们平时休憩闲谈之处。
烟微亭是一座古老石亭,正在小明山一处僻静的山腰。不过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