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英答完了题目,交了卷子,沐浴更衣,施施然回到宿舍享受美食。
考试期间,所有考生都要住在长平书院,想回是不大可能。
略略尝了两口鸡汤,她就倚在窗前,稍微想了想自己完成任务的可能性有多高。
想半天自己观察到的那些考生,和他们的水准,还是觉得,应有个四五成的希望。
这也算很高了,别看登州并非文风鼎盛之地,但也照样藏龙卧虎,她临去考试之前借着无名卷,看了看诸位考生的文章,有些考生的文字颇有力量,连她读了都上瘾,拍案叫绝。
更不要说,最后还有夏志明那等天才来争锋。
杨玉英自己可从来没当过学霸,聪明程度一向和普通人差不多,既不是笨蛋,也不是人精,因为长得好,还一向有花瓶之名。
她如今有现在这么大的把握,那是因为她开了挂。
一来,她眼下属于刷了绿漆装嫩,真实年龄能给这些少年们当祖奶奶。
二来,论教学资源,就是让天下名师教导的龙子凤孙,也难与她相提并论。
说实话,杨玉英自己都觉得,她跑来考长平书院,很欺负人家考生们。
长平书院的考官们也第一时间开始阅卷。
杜越铮喝了口茶,拨了拨烛火,把考生们的考卷摊开。
“今天晚上算是报废了。”
其实他挺不乐意改新生的考卷,一群没进过书院的学生,答出来的题目能是什么样?
“老徐他们个个好脾气,今天夸这个有灵性,明天夸那个文章写得精辟,后天又说某某天分高,将来必成气候,哪里那般夸张,一堆生瓜片子。”
反正就是那群家伙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考卷,在杜越铮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最多不至于眼睛疼,脑袋疼。
可那些考生,总是寥寥可数,能让他不难受的试卷,确实不多见。
因为杜越铮每每给考生低分,且评价辛辣,偶尔会导致考生精神崩溃的意外出现,徐忠明表示为了大顺的未来,批卷子这等辛苦活,就先不麻烦杜先生了。
等学生们进入书院,被操练得皮糙肉厚,尤其是脸皮够厚,再接受杜先生的爱的教育也不迟。
今年薛先生和萧先生两人临近考核,却忽然生病,也不怎么严重,可整日喷嚏咳嗽的,脑袋昏沉,阅卷着实有心无力。
徐忠明才不得不把杜越铮请出,参与阅卷。
杜越铮却很认真,他是个做事非常认真的人,当年就因为受不了户部上下拖沓的作风,又受不了京城那种天天应酬的风气,说什么也不在户部干了,辞官离京。
本想在江南落脚,没想到半路上碰见一美人,两次交往,性情相投,他竟倾了心,于是追随杜夫人一路来到登州,到了长平书院,如今生活那是相当惬意。
而且,他那种认真执拗的劲头,在书院里反而成了名师标志,人人赞誉,再不是以前那种天天招同僚白眼的模样。
“狗屁不通!”
“垃圾!”
“什么玩意,这破字,狗爬的都比这好!”
周围坐着的几个先生,侧耳听杜越铮在那儿一边改卷子,一边发脾气,互相挤眉弄眼,彼此使眼色:“这几日都警醒些,谁也别和杜先生去喝酒。”
大家心有戚戚地点头。
但凡这时候敢和杜先生吃饭喝酒聊天打屁的,肯定要被迫吃一嘴抱怨,然后下次看试卷就会被带到沟里去。
万一等到成绩公布,考他们长平书院的学生,评价都是‘差’‘差差’‘差差差’……那可怎么得了?
新生一个丙班的没有,难不成全塞去丁班?真那样,负责丁班的先生也教导不过来!
一般新生入学,多是入丙班,丁班,丙班已经择优,最优秀的学生入甲班乙班,通常五六个而已。
而且这三年都没一入书院便进甲班的学生了。
一众先生们都做好心理准备,一定坚持住不能被杜先生毒害,看待考生要公允,这些都是年轻人,是新学子,文笔稚嫩没什么,算数,律法不熟悉,很正常,他们书院的存在,正是要将这些学生培养成材,如果个个都很优秀,要他们书院还有何用?
“没事,别担心,今年咱们长平书院不愁生源,京城的夏志明夏公子要来呢,甲班已经预定了,就是杜越铮那厮,恐也不至于挑剔夏公子!”
像夏志明那般名满天下,曾做大理寺推官,深得陛下信任的少年英杰,别说是他们长平书院,就是想进皇家书院,也只一句话的事,绝对没有人会拒绝。
几个先生小心翼翼,只等杜越铮发作,且在脑子里想好了七八十条劝人的说辞,结果大半日下来,阅卷居然顺顺当当。
杜越铮刚才暴躁的厉害,眼看着就坐不住,不多时竟没了声息,变得颇安静。
一开始先生们忙着阅卷,到没察觉,过了一会儿隔壁书斋的王老先生停下来,到他们书斋讨了口茶,一进门,心下诧异:“咦?怎么这般安静,杜先生不在?”
众人齐齐转头,就见杜越铮僵着身体坐在桌案前,双眼眨都不眨一下,目光炯炯有神,嘴里念念叨叨:“两难,当真两难,此言有理,不对,这,这……”
“杜先生?”
杜越铮猛地站起身,指着眼前的卷子,“这卷子……”
他起得太急,眼前一花,头晕目眩,砰一声就倒下了。
众人:??
“杜先生!!”
大家赶紧跑过去扶起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