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风坐在地上,他不想哭,好好的大男人哭什么。
可是,一想到自己这些时日吃的苦,他的眼泪就止不住想往下流淌。
杨玉英站在旁边看着,笑得不行,想当初决定参加武举的时候,沈令风这小混球连自己能不能考中武进士都不知道,不对,是连考中武举人的自信都不算多,现在可好,因为一场考试没有得第一,就委屈上了。
那边秦海也觉得没眼看。
他背后渗出一层冷汗来,心中空落落,浑身发虚,一点力气也没有。
这一场推演简直像是把他的整个身体都给掏空了去。
林见竹这亲卫秦海,和沈令风差不多的年纪,但是十五岁从军,至今已有十年,是老行伍。
他直接参加会试,根本没太把这武举当回事,完全就是来镀镀金,求一功名。
参加武举的这些年轻人,在他眼里全都青涩得很,结果碰见沈令风,外场三试被人家虐得差点找不着北。
当时他还只是觉得这小子长了一副好身体,体力好,力气大,天上神力的人他们在军中也不是没见过,秦海身边就有个傻小子,笨的不行,就是勇武,是极好的先锋官,每次打仗都被自家少将军当破敌制胜的先锋用。
可说起实战推演,那考的是将帅之才。
秦海这种在战场上跟着将军出生入死过的正经将军,会把毛都没长齐的小年轻看在眼里?
结果一交手,他就因为过于轻敌,先吃了两个闷亏,幸好那小子没经验,实战推演和实战虽大有不同,到底纸上谈兵,也不是那么容易谈的,让他守住了阵地,扭转了形势。
可这小子也是真有灵性,对战场似乎有种天然的敏锐,直觉还惊人,秦海觉得,只要让沈令风经历一两场真正的战争,他在对方面前就再也没有优势,非输不可,恐怕还不是小输。
就是如今秦海也差一点就输了,他这会儿想起来冷汗哗啦啦向下流,心惊肉跳的。
他都惨到这般,沈令风竟然还很不满意!
秦海看着对方要哭不哭的脸,气得连饭也不想吃,犹豫了下,正想走过去说几句什么,就听沈令风哇的一声叫出声来,待了半晌,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抱着头原地转圈,一连转了好几圈,坐下不吭声了。
莫不是疯了?
秦海又犹豫,他真的不怎么会和疯子打交道。
杨玉英站在便宜弟弟身边,也是哭笑不得,眨眨眼轻声道:“我赢了赌局,赚的不少呢,都是令风你的功劳,怎么还生气?”
沈令风:“……”
赚到钱是很好。
可是,这是因为他输了,他没得第一,他败给那什么海,姐姐才赢的!
让他怎么笑得出来!
“那你想想,你若是在这回赢了,那我这几日的辛苦就尽数白费,咱们起早贪黑,三更不眠,五更就起的,全浪费了你就不心疼?所以,输了就输了。”
沈令风:“……”
磨磨蹭蹭过来,不小心听了点壁脚的秦海:“……”
钱和会试成绩哪个重要?
沈令风想到赚钱的辛苦,竟有点不知道正确答案,不过,的确是……都重要。
杨玉英也不多劝便宜弟弟,只拍了拍自己推着的车,沈令风就自动自发,乖乖走过来,耷拉着脑袋把车推起,跟在自家姐姐身后,可怜巴巴地走人。
秦海:总觉得把对方当好对手的自己,像个傻x。
沈令风垂头丧气地回到道观,沈家上下一看他的脸色,登时收敛了神色间的急切之情。
会试同样在宣武台举行,京城百姓皆能参观,只是沈家人担心影响沈令风的状态,多找了各种借口没有去。
可是对于自家儿子,孙子,侄子的成绩,他们还是相当关心。
一早听说自家孩子所向披靡,毫无敌手啊。
难道街上包打听的消息是胡说八道?
众人只看沈令风的气色,心里就觉得这考得恐怕不好,谁考得好能双眼发红,神色颓废。
不光是不好,这是考得特别糟糕吧。
沈家人心下一沉,都觉得这几日不听,不看,不问,不提,只当没这回事。
沈广继私底下和妻子叹气:“其实,我儿如今能这般孝顺听话,不出去捣乱,还考中了武举人,我就极高兴了。”
有些日子,他甚至不敢相信。
郑月娥也道:“只要孩子品行好,不长歪了,怎么都好,功名利禄那都是浮云。”
沈家曾经难道没有辉煌过?那也曾是满堂锦绣,不还是说落败就落败。
荣华过,也吃过苦,郑月娥想得开,沈家人也想得开,这个家,还是人最重要。
今次考不好,只要家里的小子肯上进,下一次也许就能中,便是真中不了,武举人一样能做官,哪怕孩子不想做官,或者不是为官的材料,就跟着他姐姐做生意,又有何妨?
至少沈广继,已经很想得开。
就连第二日的内场考试,沈令风去答完策论,沈广继也没找他复写答案。
沈家上下全是一副我们考砸了,但是我们不在意的模样。
道观里好几个道姑都准备好庆功宴,宰鸡宰鸭,开了陈酿好酒,此时也是双眼茫然。
话说,玄妙观上下道姑们,现在也就是那位年过四十的知客还各种看沈家不顺眼,至少表面上很不顺眼,其他人早被杨玉英早点夜宵糊弄得贴心贴肺只当一家人,沈令风考武举这些时日,大家连早课晚课都为沈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