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望着天际,自始至终盼着老天快点下雨,看能不能保住云稹的命,然而他似乎忘了这本来就是个叫天天不应的年代,又怎可能偏偏对他青睐有加。看着底下的大火烧的越来越旺,不由慨叹道:
“他……死了吗?”
“如果你想下去,尽可以试试。”王仙芝沉默了片刻,可能是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太过于生硬,顿了顿又和气地说道:“放心吧,下面已成火海,如此境地谁可安然脱身?”
黄巢想起他与云稹初次相见的时候,各自喝得酩酊大醉,被人生生抬了回去,没想到几年之后却是这番场景,唏嘘道:“哎,他这是何必呢!”
王仙芝虽然仍没有放下与黄巢之间的积怨,但在云稹的身上两人却有着同样的感观,叹道:“是啊!何必呢,老夫跟他劝说过数次,他就是不听,才有今天的下场,怨得了谁?”
他似乎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成竹在胸,一点也不感到错愕,反正挖下坑就是给人跳的,现在人跳进去了,坑也自然而然地就平了,想那么多作甚。
大火烧到夜半子时仍然不停,电闪雷鸣后暴雨蜂拥而至,水火交融之下,地上的尸体到次日天亮已尽数化作泥泞,也许是因为暴雨的缘故,谷中并没有些许恶臭气息,反而和别的地方并无二致。
次日清晨,望香楼。
“姐姐,这雨下的可真大啊!”
紫鸢一边掀起窗帘一边望着窗外的雨叹息道,忽而像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搁在半空的手怔怔地不忍放下。
时间长了,徐慧自然察觉出了端倪,缓缓向窗户边上走来,嗔笑道:“你这死丫头,望见了什么,怎地如此出神?”
然后顺着紫鸢的视线,不经意望去,但见楼底下的雨幕处,若隐若现地躺着一个人,银袍铠甲,长剑耷拉地坠在身旁,任由大雨浇灌也不醒来,惊讶地问道:
“他……是云少侠吗?”
紫鸢脸色突兀地奇怪,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没好气地埋怨道:“姐姐,你看错了吧!云稹武功高强还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没人陪伴,怎么可能成了此刻趴在泥泞中不起身的邋遢鬼?”
徐慧一颗芳心扑腾地跳个不停,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人一定是云稹,就算不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啊,真不明白紫鸢这丫头怎么变成了这样,径直去了厢房室内。没过一会,她手里提了把油纸伞,也不多说就匆匆下楼,向外面走去。
紫鸢虽说是碍于那天祭坛上所见的情形,暗自替徐慧感到不值,但见徐慧对他一往情深的样子,也只好紧跟着徐慧向外面走去。
“真的是他!紫鸢……”
紫鸢见徐慧痴傻地笑着,在看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云稹,胸中蓦地来气,冷冷地说道:“看出来了!真搞不明白姐姐看上他哪里了,先抬上去再说吧……”
徐慧羞答答地将油纸伞垂地很低很低,大雨顺着伞面悠悠落下,径直全洒在了云稹的脸上,却见他浑身犹如被火烧过似的,盔甲上零星
的大块黑色斑点甚为醒目,原本俊秀的长发现已变得散乱不堪。
“快走吧!”
徐慧不想再生事端,既然他能躺在望香楼下,也是机缘也犹未可知,当务之急还是先将他救醒在作其他计较。
她在紫鸢的帮助下,将云稹搭在肩上扶起,摇晃着走了几步,信手将油纸伞递给紫鸢,苦笑道:“紫鸢,还劳烦你去请济生堂的姚掌柜前来……我现在抽不开身……”
紫鸢翻着白眼,莞尔一笑,道:“我的傻姐姐,你快些送他上去,你瞧我都浑身湿透了,还要这伞做什么。我去请他就是了……”
说着,一溜烟地向北边跑去,消失在倾盆的暴雨中。
徐慧将云稹扶到她的闺房安顿好,立马用毛巾替他擦拭,见云稹尚有呼吸才放下心来,辗转在楼阁的大堂里瞎转个不停,双手互相掐在一处,青一块紫一块的,根本记不起疼痛。
“难得你这小妮子也有心慌意乱的时候!”
猛地在门外多出一个沉重的声音,徐慧因焦虑而跳动的心儿不由加速,转为惊异不定,诧异地问道:“你是……何人?”
隔着紧闭的房门,她又能看清外面高大的身躯,他的声音她很熟悉,但又一时间说不清他是谁。
“吱呀!”
门应声而开,刹那间紫色的宽袍背影映在了徐慧眼中,徐慧迷离着双眼,一时激动地开不了口,嘶哑地说道:“老师?真的是你吗?”
身着紫袍的人转过了脸庞,原来是位老者,但他那伟岸的身躯丝毫却不像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正含笑望着激动的徐慧,他就是云稹前些天所见的人鱼素尺。
“还是那副样子,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动不动就感情用事?”鱼素尺假意责备着徐慧,心里其实和徐慧一样有着莫名的激动,只是私下里强忍着不表现出来。
徐慧见鱼素尺一晃一晃地已进入室内,急忙搬过椅子让他坐下,一边倒了杯热茶,边好奇地探问道:“老师,我听他们说你已身故,何以今日……”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你信了?”
徐慧见鱼素尺还是同先前为她授课时那般沉稳冷静,不由暗暗钦佩,顿时不再言语。
“他可有些好转?”
“谁啊……”
徐慧在应答之际,脸色已红的如同艳霞,直直地低下了头。
鱼素尺看在眼里,故意装作不知,道:“老朽洞察秋毫,岂能不知徒儿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