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荆反而平静了,悠闲的喝上一口茶:“你呀,心里有这么大的天地,就是老喜欢遮遮掩掩的装乐子,我不管了,反正交给你折腾,我相信你会把这事儿给担起来的。”
万长生就欺师灭祖了:“那等我回去就给您也买台那个光敏印章机,再给您推荐一两个人手,准保轻轻松松把这边的活儿给承担起来。”
老荆一副大风大浪都见过的神态:“来呀,我看你能把我吓成什么样儿!”
苏沐楠就温温柔柔的不参与师徒俩耍宝:“以前我也觉得篆刻现状很残酷,却也没有万长生说得这么吓人,有了这种忧患意识再想想,好像是挺危急的……江浙南方地区算是传统维护得比较好的,但实际上也就数千人规模在参与篆刻,其中还有半数以上的水平比较低下,这从每届书法篆刻行业大赛的作品征集就能看出来,还有很多人在抱怨扶持不够,市场不好,老百姓没品味,这实际上问题出在这个时代变迁上了?”
万长生收工点头:“五百年前没有照相术,油画肖像是王公贵族大主教们的特权,两百年前没有电影电视,戏剧就是普通老百姓的娱乐消闲,二十年前没有网络,大家还可以接受些传统方式,最近几年,手机这种集照相、电视、游戏、购物、读书等各种功能在一起的随身物件流行,这都是大势所趋,如果不因势利导的去改变适应,反倒逆流而上,除了说勇气可嘉,我也只能赞扬智商感人。”
苏沐楠皱眉,却没说话。
看万长生把新印章蘸点印泥,盖出红印来。
老荆头喜滋滋的拿过去打理下包好:“胡杨木的,我有个老朋友在西北,他有大量的这种胡杨木料子,要不你什么时候过去给他收了,而且他的雕工也是一绝,你可以过去跟他学学?”
万长生很少断然拒绝新生事物,笑着说好,示意苏沐楠也来刻一方,展示下水准啊。
没想到苏沐楠竟然轻轻摇头:“今天听了你一席话,我突然心里有些沉甸甸的,没了写字刻章的兴致。”
万长生飞快的和师父对看眼,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远虑的事情自然要看要想,眼前手边的事情更是要做。
谁知道这姑娘是个死心眼!
或者说有可能选择逆流而上的,往往就是这种专注踏实的死心眼。
万长生嘴上说智商感人,可不最尊重的就是这种死心眼?
有点哭笑不得:“我们这是例行玩笑话,相互打预防针,免得真以为自己拿了金奖就飘了。”
老荆都帮忙解释:“小兔崽子是怕我天天呆在院里,都不知道外面什么样,故意吓唬我,小姑娘你别往心里去。”
苏沐楠轻轻摇头:“我在西泠是最明白这些现状的,只是以前都装鸵鸟把头埋在沙里,总想着我不过是个小后辈,这些事情总有人操心,可今天听了万长生这席话,其实跟我们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有关,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不是无辜的。”
万长生和老荆头哪怕不知道伏尔泰这句名言,也忍不住鼓掌,这小姑娘是真不错。
真明白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