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庆奇道:“不至于罢,非亲非故地。”少年郎也不像个烂好人啊。
……
几人计议中,燕三郎已经走进密林深处,一边问千岁:“哪个方向?”
他站在林中空地上,往左上山路,往右是溪流。
“左边。”
燕三郎闻言转身,但千岁紧接着又道:“不不,不对,右边!”
“……”燕三郎站定不动,“我以为你嗅觉灵敏。”
“你当我是狗吗?”千岁没好气嘟哝一句,“向右,错不了!”
燕三郎这才转向右边,大步前进:“不是。”
“什么不是?”这厮最近说话越来越难懂了,她和他的脑回路不在一个维度上吗?
我当你是猫。这句话,燕三郎当然不会说出口,只是切换了一下话题:“胡勇受了点儿伤,也中了点儿毒,但不至于走不回营地。”
他怎么会让偷袭者轻轻松松全身而退?金钱镖上喂了毒,虽然不是见血封喉,但有强烈的致幻作用,足够胡勇嗨一壶的。
燕三郎并不急着当场追去,主要还是因为离开海岛的办法只有搭船这么一个。胡勇逃得再远,总归也是要回去营地的。
可他并没有再出现,燕三郎又还有一点时间,就来看个究竟。
胡勇受伤流血,千岁就有办法追踪他的下落。
燕三郎在她指引下拐了几个弯,逐渐又往溪边去了。
这是溪流的另一段,离方才遇袭之处很近,至多不超过三里。
前面大片草丛倒伏,还有三棵小树被拦腰斩断。燕三郎掠了过去,发现地上躺着一人,脖子上破开一个大洞,鲜血早就流光。
胡勇。
这个旁人都无比惧怕的悍匪,居然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一座荒岛的密林里。
还有两头灰狼围着尸体大嚼特嚼,见到燕三郎突然出现,都咧嘴露出犬齿以示威胁。
少年再走近,就有一头灰狼直扑上来,被他一拳打在鼻子上,“嗷”地一声倒飞出丈许,好久爬不起身。
另一头狼害怕了,夹着尾巴钻入了林子里。
燕三郎这才走近尸首,蹲下来在尸体皮肤上轻按几下:“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他过完年才十五岁,看过的死人却已经比普通人几辈子加在一起都多,有眼力也有心得。
林地上还躺着一副钢爪,纯精钢打造,三个爪尖染着鲜血。燕三郎看到它,就明白胡勇的不规则伤口是怎么来的了。
他抓起钢爪,凑近细细嗅了两下:“这上头的血,是胡勇的吧?”
千岁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谁让她的鼻子比狗还灵,这小子总问些讨厌的问题!
随后,燕三郎在溪边观察到一连串人类脚印,有些歪扭。
溪地湿软,很容易留下脚印,而燕三郎轻易就能看出,这些脚印都是胡勇留下的。“他受伤后致幻药物就发作了,令他走路都不连贯。”
千岁不满道:“当时你要是不理那两个窝囊废,直追下来就好了!”
燕三郎不答,返身去掀开胡勇的衣物检查。
“身上没有其他伤痕,是被一击致命。”燕三郎凝视伤口,皱了皱眉,“就算药物发作,他也是陷入幻觉,并非昏迷,为何始终没有挣扎?”
胡勇手上戴一枚金戒,经燕三郎鉴定,不是储物戒。除此之外,他算得是身无长物了。
千岁很不甘心:“明明我们得了先手,这是被谁拣了大漏!”不消说,胡勇的财物都被凶手拣走了。“可惜离天黑还早,否则我可以把胡勇的魂魄唤来问个清楚。”现在也才过午后,她老人家出不来哩,船又要走了。
燕三郎在周围又勘查片刻,这才起身往回走。
他的时间掐得极准,这么往返营地恰好在船老大限定的半个时辰内。丁云正主仆已经回船上待着了,其他乘客还在营地里烤火,见他返回,都站了起来。
燕三郎健步过去,沉声道:“胡勇死了。”
众人变色,都是面面相觑。其实从发现胡勇久出未归时起,大伙儿便有所猜测,可是得燕三郎亲口确认,还是骇然无语。
营地忽然安静,只有营火哔剥爆了个火星子出来。
荆庆涩声问:“怎么死的?”
“颈部被撕裂,失血过多。”
未再添柴的营火没有方才旺盛了,霍芳芳下意识一抖:“说不定是岛上的猛兽干的,比如熊啊豹啊。”
“他身上没有别的伤痕。”燕三郎摇头,“如是虎狼,利爪在搏斗过程中会留下痕迹。”
庄南甲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重点:“那、那他的海国通行令呢?”
“未见。”
众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窦芽问过来招呼的船老大:“这里还有别的船来停靠吗?”
“有,多得很。”船老大咧了咧嘴,“岛上淡水丰富,沙滩又多,往返的船只时有停靠。”
窦芽松了口气:“那说不定是别人干的。”说着就催船老大快些开船。
“这不正要喊你们上船吗?”船老大瞪眼,但看小姑娘可爱,还是没对她发脾气。
一刻钟后,木船就扬帆启航,缓缓驶离小岛。
众人站在甲板上,看着岛屿在视野里越来越小,心中却不见轻松。
若是其他船上的海客杀掉了胡勇,那还好说。
可是,如果杀手就在这条船上呢?
¥¥¥¥¥
胡勇死了,他的舱房就空了出来。燕三郎对庄南甲道:“你可以独踞一舱了,还是上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