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早有准备,从背后掏出一把点燃的青草,对准树枝用力喷出一口水汽。
“噗——”
粗壮的树枝呼地一下着了火,缩得比来时更快。
从男孩口里喷出来的,赫然是一大口酒水。
他还顺手将着火的青草抛向木婆婆,做完这个动作就撒丫子往小溪边跑,头也不回。
夏季这里是一条小河,秋冬缺水才缩成溪流,因此他脚下都是平整的石头,没什么草叶。
木婆婆擅驭植物,他就是看出这一点才往草木少的地方跑。
木婆婆哼了一声,还想有所动作,忽感左前方有个阴影一闪而过。她立觉不妙,大步后退。
可是眼前红影如附骨之蛆,一下就逼近她面门!
也不知千岁使了什么手脚,从重重束缚中脱身而出,空气中立刻划过一道银光,杀气凛然!
木婆婆手里握着木杖,却没拿它来抵挡对方进攻,反而第一时间抱住它,一个转身——
她竟想用自己的身躯,护住这支木杖!
可惜,木婆婆的动作终是慢了一步。
她刚刚回身,空气中就响起“咯”的一声。
很钝,很细微,但在静谧的夜里听起来,已经足够清晰。
她手里的木杖,被千岁一下削断了杖头。
木婆婆的动作顿住了,不敢置信般转头盯住千岁:“你、你怎么知道我是……”
原本就已经被拉长的五官迅速变得模糊,她开始绷不住人形了。
“障眼法罢了。”千岁站定,那一缕银光收入袖子,谁也看不见了,“这木杖才是你的本体!”
无论是山匪、沈顾还是左深等人见到拄着拐杖的木婆婆,都以为她是妖怪,自然攻击都会招呼到她身上,却没能打中本体。
所以木婆婆各种受伤还能迅速逃跑。
然而这个老妇人却是个假象,只不过是林木化成。真正大啖活人血肉的,乃是她手里握着的长杖!
木婆婆盯着千岁,好像终于恍然大悟:“你,你也不是人!”
千岁给了她一个完美微笑。木婆婆杀人无算,和她四目相对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对方的眼神,就像毒蛇要扑击兔子。
她正想求饶,千岁已经不耐烦了,伸手抄过那支断头木杖,“嘎吧”一声,将剩下的部分又拗成了两截。
那动作利索,仿佛她折断的不是害人无数的怨木灵,而是烧火的木柴。
老妇人一声尖叫,声音充满了不甘。
失去怨木灵法力的加持,她站在原地,很快又变回了一株小树,树杈上还挂着一个包袱。
“过来。”千岁向男孩勾了勾手指,“擅自跑出来,谁给你的胆子?”这小子搁在怨木灵面前就是盘菜,还是开胃菜。
不用她多招呼,男孩跑过来踩熄了地上的火苗,又拣了木婆婆留下的包袱,抬头一瞬不瞬盯着她。
他当然清楚方才的危险,这妖怪吃人无数,连官兵都拿它没辙,他当然没有胜算。
“……别给我装无辜。”千岁没好气道,“你以为我对付不了她?”
男孩赶紧摇头。
他只是给千岁多争取一点时间罢了。这儿是深山密林,要是没有千岁相助,只凭他自己根本走不出去。
正因为他清楚眼前的局势,这个险才一定要冒。
千岁的目光落到手中的木杖上。被拗断以后,这东西表面上浮动的那一层血光就不见了。“这怨木灵没甚了不起,换在从前,我一根手指就碾死它了。”她叹了口气,有些怅惘,“但现在我们积攒的力量太宝贵,不能轻易浪费,须得一击奏效。否则我就没有余力替你治病了,懂么?”
男孩轻轻颌首,抚了抚木杖。这东西像是死物,触手冰冷,杖头上还有一个窟窿眼儿。
先前安抚使手下的矮瘦汉子射出一箭,好巧不巧打中这里,木婆婆才会掉下马去。
“它还没死。”千岁伸手,琉璃灯自她眼前缓缓浮现,“可曾闻‘枯木逢春’?若是弃它不管,不出十日,它还会重新发芽,变作三只怨木灵。”
亦即是说,想完成木铃铛的任务,就得彻底了结怨木灵。男孩明白了,拎起两截木头轻轻放进琉璃灯中。
还是与先前一样,灯里火焰暴涨,木杖就不见了。
另一截杖身连着杖头,更短一些,被千岁留了下来:“质地不错,看看能做什么趁手的法器。”
她伸手在男孩眼前一抹,于是他就望见空荡荡的林地里原来站着十余鬼魂,此时向着他们恭敬行礼,随后身形慢慢化作虚无。
“木婆婆”已死,他们心愿得偿,不必再受困于此。
几乎是与此同时,男孩觉出胸口发热。他掏出木铃铛放在掌心,发现那上头“木婆婆”三个字缓慢消失。
这一段因果,就此了结。
铃铛的莲花口却渗出一点金光,冲着千岁飞去。
她指了指琉璃灯,金光就投入灯中。
男孩总觉得,灯中的火苗好似旺盛了那么一丁点儿。
“今回任务难度更大,所以木铃铛收集到的愿力明显增多了呢。对了上回忘记告诉你,木铃铛闪烁的光芒颜色越深,证明难度越大,相应地,给出的奖励也会越多。”
男孩紧紧攥着木铃铛,目光不像面容那么平静。这时浮在半空中的琉璃灯变回了原本的金色,火焰依旧只有豆大,但光芒明亮而温暖。
不知是不是错觉,好似绿豆长成了赤小豆的大小。
千岁惬意地舒了口气。男孩或许未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