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徒弟替她摆平了这桩麻烦,梅晶这时对他是一如既往的满意,轻声细语交待了几句。
端方脸上挂着笑容,聆听师尊教诲,恭敬但不卑不亢,是梅峰长最喜欢的态度,一如既往。
因为杨衡西的指认,梅晶曾对他起过怀疑。可是端方亲手抓住了柳肇庆,替她保住了衡西商会。
如果他是柳肇庆的亲孙子,怎么能做到这些?所以,梅晶放心了。
杨衡西那蠢物,真是该死!衡西商会换给端方来做东家,他聪颖又忠诚,韵秀峰今后必定能有更好的财力来源。
望着梅晶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端方又伫立良久,这才返身。
山道幽林中立着一道身影,端方看清他的形貌,瞳孔突然为之一缩。这是个瘦削男孩,面庞清秀,眼睛大而有神,身后还背着一个藤编的书箱。
燕三郎。
这个千百人遍寻不着的男孩,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端方毫不掩饰脸上讶色,甚至有两分惊喜,仿佛见着了久别的好友:“你怎么来了?”
燕三郎静静道:“来要回我的东西。”
“来来,随我回你最近的遭遇。”
端方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向燕三郎,状极热情,但心底已经下定主意,尽快除掉这个后患。除了柳肇庆本人,当世只有这小子知道他的底细,知道他和柳家的关系。现在胡成礼也在追捕燕三,端方如能现在就将他击杀,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燕三郎现在出现,是因为他年纪还小,看不清其中利害么?
端方右手微抬,还未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迎面就撞上一堵无形的硬墙,反震都由他自己生受了不说,对面还涌过来一股强劲之力,把他压得气血一阵翻腾,胸口憋闷得紧。
端方大惊,再定神一看,却见燕三郎身边冉冉浮起一只宫灯,制工精细,纹路繁复,但再要细瞧却什么也瞧不出来,只余一片影绰——这些纹路倒好似活物,可以在灯身上自行移动。
灯光朦胧,但足以照亮燕三郎身边那一点红雾。
是的,这孩子身边涌动一层淡薄的红烟,似有似无,也说不准是不是宫灯照出的红光染红了夜里的雾汽。可是端方甫一靠近,烟雾就翻滚起来,其中宛如隐藏无数猛兽与恶鬼,都在烟雾中蠢蠢欲动,仿佛随时要挣脱出来。
甚至端方还能看见它们的轮廓隐在雾里,躁动不安,然而饥渴的视线都凝注在他身上。
直觉清晰地告诉他:
再进一步,必受重创!
方才就是这层古怪的雾汽挡住了他的去路?看似至柔,实则至刚。
端方向来谨慎,决不愿受无谓的伤害,当即停下脚步,上下打量怕宫灯:“你这是作甚?这又是什么宝贝?”
心中却在反复权衡对比。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摸进宅子想加害燕三的那几名衡西商会的趟子手,明明五大三粗,甚至还有功夫在身,走南闯北什么风浪没见过,为什么偏偏折在一个十岁的小鬼手里?
端方赶去时,战斗已经结束了,三人各有各的惨状。如今看来,确是燕三的手段了。他有这等防身至宝,难怪敢在端方面前现身。
现在端方在意的是,燕三手里是不是有更多筹码?依常理而言,越是强大的法器,对主人的要求越高,这就像小孩抡不了大锤。但这奇妙世间总会有些特例……
是了,那只鬼面巢蛛也得自燕三,甚至柳肇庆能在无尽追捕者眼中消失那么久,或许也有燕三的一份功劳。
红烟涌动,给燕三郎人畜无害的面庞镀上一层阴诡:“不用演了。你是什么人,我一清二楚。”
千岁是他的杀手锏,不会轻易在端方面前现身,那么让端方以为他最大的凭恃就是这盏琉璃灯好了。
反正,这灯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千岁本人。
端方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减半分,依旧充满了真诚。
这么多年来,他都以这副面目示人,微笑和彬彬有礼早就成了深入骨髓的本能。
那是超越了性情的本能,无须刻意也无须伪装。
就连千岁看着他,都要感叹一声“假作真时真亦假”了。
所以端方这句话依旧还是笑着说出来的:“胡成礼追捕于你,你还敢露面,好大的胆子。”
“他被我误导去大沼泽了,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燕三郎侧首看着他,“要教你失望了,我不想杀他。”
“为什么?”端方的确有些失望。怀疑他的胡成礼死了,他才会真正安心。
燕三郎不答,只向他伸出手:“我的鬼面巢蛛呢,还来。”
他的真实目的,当然不是索回那只小蜘蛛,而是暗中照应端方,保其安全无恙。以他性情,若非答应了柳肇庆的条件,这会儿早就远走高飞,端方连他的影子都碰不着。
端方从交领底下捉出小蜘蛛,扔还给燕三:“你为何要帮我和祖父?”若无燕三相助,他和柳肇庆的计划很可能因为中途生变而挫败。
“柳肇庆已经支付了足够的报酬。”
端方很是好奇:“你也是赏金游猎?我若付你报酬,你肯不肯为我做事?”
燕三郎想也不想道:“你付不起。”能引动木铃铛的任务可遇而不可求,端方可从来没触发过。
碰了个壁,端方也不生气,只是感慨道:“无论如何,这次多亏你出手相助。否则我爷孙的计划也不能执行下去。今后如有需要,你可命人去衡西商会或者拢沙宗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