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茵离开后,慕容泠便让徐嬷嬷把这些日子准备的荷包等物件装上箱笼带去正院规整,正巧周夫人与顾氏夫妇商量好送嫁妆细节,她急着回府主持大局来不及告别,便让徐嬷嬷代为传话。
约莫半个时辰后,顾府朱红大门洞开,燃起爆竹,敲起锣鼓,嫁妆正式出府。门前早就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看着身穿大红色喜庆衣裳的挑夫抬着一抬抬的嫁妆离开,都在默默计算着,直到最后一对挑夫走出府门,合计了一番,发现嫁妆才有六十八抬。
六十八抬是什么概念?京中权贵人家嫁女,嫁妆约莫也是这个数目,甚至有受宠的超过这个数也不在少数。顾府出这些嫁妆算不得错,敞露在外头的香木、器皿也算是名品,但这些远远不够的——毕竟他家女儿嫁的是秦王!
嫁入王府,才送六十八抬的嫁妆,未免太过寒碜了。
看热闹众人议论纷纷,其中有人神秘兮兮地说道,“难道你们不曾听过前阵子的流言?”
“哦,什么流言?这个兄台请讲。”
“听说这位顾小姐并不受宠,常年被继母虐待,前阵子不仅被打发去桃花庵自生自灭,就是她与定远侯认干亲那会儿,都差点就被继母的恶仆带出城戕害了呢。”
“竟有这等事?”听者满脸惊骇,“顾家乃高门大户,又诗礼传家,怎么会有这等腌臜事发生?”
传播者消息灵通,对此见怪不怪,淡定地说道,“这有什么,越是高门大户才越腌臜呢,你以为其他家就清白干净?也只是这位顾夫人手段不高明,显露了形迹罢了。”
听者一脸感慨,摇头叹道,“即便如此,顾小姐能嫁入秦王府,怎么说也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再怎么不喜也得把面子情撑起来吧?”
“谁又知道顾尚书是怎么想的呢。”
……
诸如此类的谈话在各处发生,慢慢地,大家的眼神都变了,既是不耻又是遗憾,摇头感叹了声人心不古后,许多人便没兴趣再跟下去,就这点排场,一点也不热闹。
且不说那些离开的人去茶坊如何说道,剩下那部分人一路跟着,发现挑夫们没去秦王府,而是在半路上拐了个弯,直接停在定远侯府所在的昌平街口!
众人正在惊讶,忽而又听到锣鼓唢呐声从街内传来,很快便看到一群穿红戴绿的挑夫抬着一抬抬的嫁妆走了出来。他们与顾府的挑夫汇合,便整齐划一地朝着秦王府去了。
原来顾府嫁女,是和定远侯府一起出嫁妆的!
顾府六十八抬,侯府六十抬,合算起来已经是一百二十八抬,比起当初太子妃的一百三十二抬,已经是相差无几!
浩浩汤汤的嫁妆队伍穿过闹市,锣鼓唢呐喧嚣震天,调皮的孩童追逐着嫁妆大闹,笑嘻嘻地唱着歌谣,“……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茶坊中的看客,则是对着箱笼的黄花梨木、家居摆设等等品头论足,眼中不掩艳羡与歆慕;而街上无论是已婚妇人还是闺阁少女,神情更是歆羡与向往,人生能如此风光大嫁,已经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十里红妆,一世繁华。
这般风光的盛景顾清漪无缘得见,只是后来听了秋雁几个丫鬟的转述,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丝毫不觉得得意或是遗憾,毕竟这样的情景,她上辈子已然经历过。
在外头送嫁妆的光景,她在玉笙院招待客人。来客是秀云阁的管事莫娘子、许掌柜和李娘子,她们的来意很简单,是来送嫁衣的。
比起上次见面的热络和亲切,此番的莫娘子更显得谨慎和谦敬,“顾小姐,我们阁中绣娘日夜兼工,终于赶在大婚前把嫁衣绣好了,多有耽搁,还请顾小姐恕罪。”
嫁衣彩绣辉煌,光彩照人,她们方才送过来那会儿,屋子里伺候的奴婢们都看呆了,可见她们是用了心的。再看她们双眼通红,眼底青黑,即便浓妆也无法掩饰的憔悴,也不知为了这套嫁衣耗费了多少心血,顾清漪又怎么不通人情,再作怪罪?
“莫娘子这是哪儿的话,有你们操办我的嫁衣,我不知省了多少工夫,道谢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
顾清漪笑道,看她们脸色一松,便继续道,“我们也算是旧识,即便身边改变也无需拘束。上次莫娘子替我去伯府取来衣裳,证明了我的清白,我还未亲自向你道歉呢。”
当初她原本是想让许掌柜出马,替她从赵琇莹那儿取回衣裳,没想到莫娘子亲自出马了,顾清漪虽然让人带去谢礼,但终究不如当面感谢来得有诚意,这才提起来。
听她一番话,莫娘子脸上多了一丝笑容,连忙说道,“替主子办事,是奴婢的荣幸,不敢言谢。”
顾清漪并不知莫娘子底细,但看她行事规矩都带有宫中痕迹,想来应该是秀苑的宫女,不然也不会一手出神入化的宫绣。
只是不知她和秦王是什么关系了。
顾清漪目前还未有权过问这些密事,便把疑惑压在心底,又笑着道谢后,才把视线落在一直安静的李娘子身上。
注意到她的目光,李娘子立马紧张地红了脸,磕磕巴巴地叫了一声,“顾小姐。”
甫一听到她的称呼,顾清漪就拉下脸,不悦道,“不过分别一月,李姐姐就与我生分了不曾?”
李娘子既是无措又是窘迫,她原本是地位卑贱的商家女,不幸嫁给狼心狗肺的张靖文,贴补了嫁妆供给他考中状元,最终却落得被人栽赃与小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