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后,两人一起到了祥梅院。老夫人和慕容延昌还未入席,其他人三三两两的说着笑话,依着座次,一眼就能看出长幼尊卑。
见到两人过来,三婶韩氏埋首低声,对桂氏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就听二婶桂氏疾风骤雨的一声:“呦,大公子,少夫人,两位可算是来了呢。这让长辈们等这么久,还真是好大的排场……”
这话里的意思,便是在怪罪两人来晚了。
慕容熙略一颔首:“真是惭愧,劳二婶久等了。我与夫人忙于要务,此时刚刚回府,的确是比不得后宅之中游手好闲,说长道短之辈,一早,就聚过来了。”
桂氏被呛得老脸通红,拉下脸道:“不愧是太学博士啊,说话一套一套的,这饱读了圣贤之书,连规矩都不用讲了。唉,可怜我们这些恪守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如何能跟人家整日抛头露面,四处野跑的相提并论呢……”
慕容熙领着张问心在预留的位子坐下:“夏虫不可语冰,坐井观天又如何晓得天高地厚,二婶如此明白自己的身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桂氏本想拿个长辈的架势,说教几句,在嘴上讨些便宜,如今好处没捞着,反把老脸几乎丢尽,当下差点拍了桌子:“你……”
一旁的韩氏连忙拉着她的手,八面玲珑的劝道:“二嫂,今日大家难得一聚,就别再说那些规矩不规矩了。我看,大公子也不是有意来迟。何况,这不是还有大哥大嫂吗?坏了府中的礼数,大嫂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是吗,大嫂……”
这句话,算是将庞夫人给架起来了。
庞夫人对慕容熙小两口本就看不对眼,加之近来正走着背字儿,正是憋了满腹的晦气。而韩氏也乐得看她笑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堵得她两头窝火。倘若当场发作,便正中下怀,倘若就此闭口不接招,又输了阵仗。
庞夫人眼珠转了转,末了,将眉稍一挑,语带双关:“这府里上上下下,全靠我一个人操持打点。一个打盹,难免就有了疏漏,被人趁机钻了空子。不如,三弟妹你教教我,该如何是好啊……”
一记重锤被反打了回来,韩氏僵硬的一笑:“大嫂说笑了,大嫂的掌家才能,放眼京城都是翘楚。这大嫂都不知道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话题一转,几个小辈聊起了衣裳首饰,没说上一会儿,就见慕容延昌搀着老夫人,从后堂那边转了出来。
众人起身施过了礼,重新落座之后,丫鬟婆子便走马灯一般忙活起来,将各色山珍海味接连端上桌子。最后是一只锃光瓦亮的雕花铜汤锅,上菜的丫鬟高声介绍着:“这道汤,是老夫人亲手炖的呢,已经用慢火煨了两个时辰,老夫人对大家的心意啊,全在里面了……”
“奶奶炖的?那我一定要尝尝。”
汤汁浓白,已熬煮得浓香四溢。不等张问心说完,各人身后的丫鬟已经取了碗勺,盛好了摆在主子们面前。
大家争相夸赞一番,直夸得老夫人心花怒放,连说了几声多喝点,趁热喝,每个人方趁热抿了两口。
吃饱喝足,各自散去,已经是二更天了。
总的来说,张问心这顿饭吃得挺开心。至于开饭前和开饭后那些刀光剑影的口水仗,反正有慕容熙顶着,丝毫用不着她去应对。
两人溜达了一圈,消了消食儿,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安寝。
张问心是让一场乱七八糟的梦惊醒的,梦里的情景不大记得了,只觉脑袋里昏昏沉沉,不似平日里那般神清气爽,手脚有些软绵绵的,强撑着坐起来,才发现原来已日上三竿了,慕容熙的床上早就整整齐齐,没了人影。
张问心起身去拿衣裳,不想竟是腿脚一软,从榻上滚了下去。
素秋听到响动,赶忙进了屋来。见人跌在地上,慌忙将手里的茶盘一放,跑过来扶她:“少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摔了?”
“没事,我……”
张问心靠着素秋的支撑,勉力站起来,才说了几个字,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腹中也是翻江倒海,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这可将素秋吓了个半死,连忙将她拖回榻上躺着:“少夫人,您等一等,我这就去叫大夫……”
吐出来之后,张问心自我感觉好了许多,一把拽住了素秋的袖子:“先不忙,许是我昨夜多吃了些,撑着了,过一会儿就好。”
因为吃撑了闹肚子,倘若给别人知道,那可真就丢死人了。
素秋是个听话的,主子这么一说,她也不再坚持请大夫,就找了点山楂,党参,白术之类,去煮了些热汤过来。
张问心皱着眉头,艰难的喝了两口,一转头,又吐了个精光。几番折腾之间,心里已将慕容熙骂得水深火热。都怪他昨晚一个劲儿的夹菜,他若不夹,她肯定不会吃多,不会吃多,自然也不必遭这份儿罪了。
事情怕不是吃多了那么简单,素秋终是请来了府医,府医诊过之后,保守的开了个方子,叮嘱了几句寻常大夫都会叮嘱的话。
张问心抱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祥梅院。老夫人一脸担忧,身旁陪着庞夫人桂氏,韩氏稍远一些,坐在下首。
只听桂氏说道:“婆母,这回可不是我胡说八道,您都看见了。那高人赐下的符纸化了水,熬了汤,可都是在一个锅里的。大家吃过后都没事,偏偏少夫人就卧床不起……”
韩氏也诺诺的帮腔:“这又是天煞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