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用听也能猜到邵毅说了些什么,却也还是耐着性子,等到孙从山回来,大声禀报之后,再把殿下受伤的六个人挨个看了一遍,又叹了口气,问道:“你们都说有人趁乱向你们动手,可有证人和证据?”
这几人一听,心就凉了半截。他们当时被人暴揍,哪有空隙找证据啊?
柳惠对刘协怀了些希望,看向他,问道:“刘大人不是有手下在那里吗?可有留住现场围观的百姓?”
刘协示意乔方说话。
乔方连忙躬身,说道:“属下两个部从也曾想过留下几个人证,但是,议论的百姓一听说要去作证,都忙不及的躲避,都说听人说的,没亲眼看见。之后就一哄而散了。”
刘协无奈的向柳惠几人表示了无奈,转而又看向皇帝,说道:“要不,把顺天府邱大人请来。当时,顺天府的衙役也有赶去,不知事情了解得如何。”
皇帝看看眼前东倒西歪的一拨人,还叫什么顺天府尹?叫来又能如何?无非多吵吵一会儿,最后还得邱常赫领命回去,再安排人去查。
“那就把这件事交给顺天府好了。这时把邱常赫找来,也不见得能有定论,反而耽误时间。朕这就派人往顺天府传令,让他们细细查探,等查到眉目再议。”
说罢,摆了摆手:“行了,都回去吧。朕看你们这伤势,现在当紧的不是找到行凶之人,而是先找御医诊治伤情。”
五个大臣急吼吼的跑来告御状,只想早早把事情闹将起来,不能白吃这个亏。
如今御状已经告了,皇帝也看到他们的惨样,这第一步目的就达到了。至于顺天府,邵毅这么多年时不时的打架斗殴,也没见哪次顺天府能把事情料理清楚。
这事儿还得指望他们自己,现在的确得赶紧回去安排,派家里管事下人沿街走访,看能不能查到点什么。
这么想着,这几人便也不再耽搁,哼哼唧唧被身边人搀扶着退了下去。
抬邵毅上殿的两个内侍,这时有点无所适从,不住的往孙从山这边偷瞄。
孙从山先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垂在一侧的手才摆了摆。两个内侍见状,连忙抬起邵毅,一溜烟儿的也出去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皇帝也想开了,不管现在天色已晚,立即差人去顺天府,责令顺天府尹邱常赫调派人手,严查此次的恶**件。
至于邵毅,皇帝想到那厮惺惺作态的样子,他既然敢做,那就应该把首尾料理干净。若留下痕迹被人查实,当然得他自己承担后果。
邵毅当然不会留下首尾。这事儿的确是他筹划,他府里的护卫大多去了东溪,主持矿区事务,所以人手短缺。
但是有夏梓堂,自家妹子被人恶意诋毁名声,这绝对不能忍啊。在这种事情上他不怎么在行,但找几个靠得住的市井兄弟帮忙却是可以的。
于是,邵毅的马惊了之后,立即有好些个土生土长的京城百姓,又是惊叫奔跑、又是穿梭议论,立即就把局势搞的大乱,让真正围观的百姓看不到多少内情。
而真正趁乱大打出手的,是邵毅府中的护卫。
就在当天晚上,顺天府衙几乎所有衙役全员出动,在乱起的那条街和周边查问情况。
同时行动的还有刘世禄等几个府上派出的人手,好几拨人出动,只一个晚上,就把当日傍晚的惊马事件闹到尽人皆知。
刘世禄几家心知肚明,他们有算计东溪乌金石采矿的,有这几天乘风扬沙散步谣言的,心知这是被邵毅盯上,他们几人又倒霉的走在一处,被一锅端了。
别说刘世禄几家认定这事儿是邵毅干的,就是不相干的人听说此事,十个人里面有九个半,也都是这个共识。邵毅,那是好惹的吗?之前上折子搞乌金石矿区,这次又非议人家未婚妻,真当老虎吃素了吗?
所以,这事儿一定得是邵毅干的啊,不然,人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自称纨绔的前辈大佬?
如今,顺天府和挨打的五个官员府上要做的,就是找到指责邵毅的凭据。
奈何实在找不到啊。
反倒是追踪之下,问出路边一家食肆的小伙计当时在场,亲眼看见跟随刘世禄轿子的家丁挥动马鞭,惊了邵毅的马,把他从马上掀下来。之后场面就混乱起来,他们根本不知道还有朝廷的官老爷裹在其中。
看见这个场景的还不是小伙计一人,他当时正和邻居家一个半大小子说话。把那半大小子找来询问,说法和小伙计几乎一样。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挨打官员的指责全凭臆想,而邵毅所说已经得到证实。
邵毅那就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了,只是在第二天告假一天,第三天就假模假样扶着腰,坐马车去兵马司当值去了。
而刘世禄等几个官员却是实实在在的鼻青脸肿,那模样,连皇上都得仔细打量才能认出谁是谁。尤其这几个年纪不小了,伤势愈合分外耗时间。脸上的伤就算消了肿,那青紫却是十天半月都下不去的。
大家都是混/官/场的,告假几天倒是可以。但十几天、一整月不上班,官位可不一定能坐稳呢。
于是,这几位在公署做事尽量降低存在感,行走间都是以袖遮面。
这种亮相,很是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
被人打了脸,还不得不顶着打脸的标签,在朝廷的各个部门行走做事,接受各种偷偷关注、表面躲闪的目光洗礼……
还有比这更丢人的吗?
于是,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