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珂此时的神情,那就是解决了人生大事之后的喜悦。面对这样的父亲,夏晏清还能说什么?
“哦……”她闷闷答应一声,站起身告退。
她感觉在这古代,她居然得了那种现代病,叫做婚姻恐惧症的。不提的时候,样样都好,一提起亲事,心里立即就不淡定了。
邵毅那货,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跑得不见踪影,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若他在京城,想来那些朝臣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他和清韵斋一起写在折子上,她老爸大约也想不起成亲这事儿。
夏晏清有些咬牙。
还有,这货离开时,还一门心思想着快点把东溪搞鬼的人揪出来,尽快让乌金石运输道路畅通。
可哪里,知道他离开的第二天,他们以后开采运回来的乌金石,就要全数交给朝廷了。
交付朝廷所得银两,是当时给朝廷的优惠价。是邵毅和工部讨价还价,根据开采及运输所耗的人力,和车马等器具等所有费用加起来,又给了东溪矿区固定设施的损耗之后,额外加了两成。
若是做寻常生意,尤其又没有投入原料成本,有两成利润自然是上好的,但他们这是开矿啊……
唉,看来得加快马车改造进度了,本来应该五天运输一次的乌金石,截止到现在,已经耽搁了两趟。
这已经不是赚钱的事情,而是要想办法保证京城三方使用的乌金石不断顿。
想来东溪那边的纠纷还得一段时间才能解决,一旦哪天道路畅通了,运输就得全力投入。那时加宽加长、并得到改造的马车,就应该大量投入运营。
朝廷冶炼炉乌金石要保证,清韵斋的用量也要保证。新的马车投入运输,在原来价格不变的情况下,也能节省些运输成本,多赚些银子。
还是她老爸说的对,没能力改变的,那就只能先放手,再想办法在能通融的地方,给自己寻些便利。
好歹乌金石也是邵毅找到,并运进京城的。就算朝廷分配,清韵斋的普通坩埚窑也能比别家多领一份配额。
还有改进的马车,这可不单单是马车的事情,这是轴承,用途无处不在的轴承。只要是和传动转动有关的器具,都能用得到轴承。
朝廷想用心事马车,也就是关键的轴承技术,说不得,就得付点儿银子了。
虽说这事儿有将作监的人参与,但绝大部分工作却是清韵斋的工匠做的。想来方朝生也不好意思把功劳全揽到他们将作监工匠身上。
她明白夏珂没把话说透的原因,是想她心性保持敦厚。但是,只要是明眼人,就应该知道,若没有她的设想,轴承的发现和使用,会拖到无限期。
这其实是夏晏清设想的最差结果,方朝生哪好意思把功劳独揽到自己一方,他如今对夏晏清,险些就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这时的他才明白,曲江那样一个既有学识,又精通工匠行的三品大员,为什么会对夏晏清推崇备至。
此时,方朝生正陪着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看两个蹲在地上的工匠,往一个车轮中心装一个物件。
距离这两人不远处,也有三三两两的工匠做着同样的事情。
如果现代有学机械的人应该能认出,那是一个已经装了滑动轴承瓦的轴承座。
方朝生一边看,一边感叹:“没想到世间真有如此心思灵透之人,如此奇妙的想法居然也能想到。而且这人还是个女子,着实让我们这些浸淫工匠行大半辈子的人汗颜啊。”
他身边那人颇不以为意,说道:“有什么嘛,不就是车轮轮毂没上足油,有些干,行走起来摩擦的声音不好听。夏氏女子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不负责任的话而已,真正把握到关键,把东西做出来的,不还是方大人和这些工匠吗?”
这人是将作监的一个手艺极好的工匠,奉曲江之命,来清韵斋看看马车的改装进度。
这人之前就被派来过几次,帮着做了些活儿,对马车改进始末极为了解,所以才说了上面那番话。
要不说,不管做什么事情,不管哪个行业,都有业界翘楚,但也有些并不怎么动脑筋,只是循规蹈距、遵从师父教导和前人的经验,也能漂亮的把当前事情做好。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后者的技艺一样可以做到精湛,而且这样的人,是业界的大多数。
方朝生闻言,斜了他一眼,很有些瞧不上。这些人无论多么努力,终其一生,也只是个手艺不错的工匠。想让他们解决个没见过的难题,想他们有点创新,那是绝无可能的。
“你是跟着曲大人做事的,曲大人对夏姑娘也如你这般看待?”方朝生问道。
这人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笑了笑,说道:“这个,曲大人提起夏姑娘倒是赞不绝口。”
嘴里这么说着,心中却不以为然。
他真没觉着这女子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即使曲江曾经提到过夏氏女的几次提议,在他看来,那也是没见识的女子,胡乱给出的不找边际的想法。若不是曲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换个人听夏氏女的胡言乱语,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所以他说的没错,就算夏氏女话里有那么点意思,但是,真正计划如何实现的,都得是他们这些工匠。
方朝生只看他面上神色,就知道他的想法,不由得摇头失笑。和这样的人哪里说得清楚?他们又哪里懂他和曲江的体会?
一个潜心工匠行的匠人,遇到罕见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