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抚过一张张夹花玻璃,喃喃自语道:“若非亲眼所见,我是真不敢相信,人世间居然真有如此奇幻瑰丽之物。”
邵毅终究是男子,虽然心下称奇,却还记得事情很急。
从玻璃出炉、到人们的连番观赏感叹,已经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
邵毅提醒道:“时间不等人,制作宫灯的工匠还等着呢,这就让人把玻璃送过去吧。”
白先生这才惊觉,笑着说道:“瞧瞧我,光顾着感叹,险些把正经事忘了。”
何中正和乔辰生领着工人,小心翼翼把玻璃按组分好,捆扎结实,再做好防震,才往一旁的打磨工作间送过去。
琉璃作坊这边,白先生拍了拍手,把作坊中工匠、工人的视线集中过来。
“这两批玻璃不比寻常,是要赶时间做出来,进献给皇上的。两批的玻璃品相都很好,也没耽误时间,这里面,在场各位都有一份辛劳。
之前东家说好,大年这几天的工钱,按平日的三倍算,能把活做好,还有额外赏钱。现在活儿赶出来了,我这就给大家盘算盘算收入。”
果然要兑现了啊,工匠们个个注意力集中,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白先生继续说道:“过年赶工的三倍工钱,大家伙儿若是自己没算清楚,待到歇工的时候,在账房处询问。至于赏钱,现在就可以领了!”
领赏钱,还是人人有份,白先生自己都替这些工人高兴,声音也大了几分。
月底发工钱倒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可东家赏钱,难道现在就发吗?
大家都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感觉了。眼睛四下扫着,果然就见旁边的小门打开,窑场的账房先生捏着一本账册走进来。
账房身后跟着两个小伙计,两人手上各托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看起来分量还不轻。
工匠和工人个个看的眼睛发亮,纷纷在心中猜测,托盘上到底放的是银子还是成串的铜钱。
白先生含笑说道:“领工的工匠,每人领银十两……”
“十两,十两银子?!”白先生话还没说完,就引起下面几个工匠的阵阵惊呼。
他们做工匠行这么多年,往日里劳苦一年的工钱,合起来也只有十几两。
可如今,除了日常工钱,光是过年这两次赶工,就有十两银子。这和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有什么区别?
不对,十两银子能买多少馅饼啊?还是东家的赏钱更合算、更实惠一些。
已经有人在合计,家里要不要添置一样家具,是否能给家里婆娘买只银簪子、给妞妞买两朵绢花了。
其余帮工和做杂事的工人,则满眼羡慕,有手艺就是不一样啊。
如果他们好好做事,能得东家赏识,是不是他家孩子,也能来玻璃作坊做个学徒。只要他家小子能把这玻璃手艺,学上一两成,想来以后娶媳妇、成家就不愁了。
白先生笑着伸出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噤声。
待到惊呼和议论声小下去,白先生继续说道:“工匠副手赏银七两,其余工人赏银六两,杂工赏银五两。”
欢呼声轰然响起,有两个年少些的杂工甚至举着拳头跳了起来:“发财了,发财了啊!”
“这下赚大发了。”
年纪大些的人则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肩头,说着道喜的话,乐呵的嘴都合不拢。
然后就是清一色的“谢东家赏”的声音。
夏宴清笑眯眯的看着,枉她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剥夺大家节假日的快乐。
哪想到事情这么简单,总共算下来也不过三百多两银子,就能让这些人如此高兴。
这份欣喜,那是一定超过回家过年的。
只不知,这份快乐和感恩的分量有多重,有人给出更多银子时,这些人是否就把今天的欣喜和感谢置之脑后,去做那背信弃义的事情了?
何中正和乔辰生也替众人高兴,可手里还有一批活要干呢,“好啦好啦,别吵啦。赶紧把赏银领了,咱们这就开工。”
众人立即相互簇拥着、拍打着,在账房先生坐就的桌子前排队。
等到众人都走开,近处没人了,邵毅看着夏宴清脸上的神色,才低声问道:“这些很感恩、很知足的人,有多少是你能信任的?”
夏宴清目光依然落在洋溢着喜悦的人们身上,摇头说道:“不知道。”
邵毅心中的猜测又坐实了几分。
他又问:“我打听的,外面的玻璃,昨日已经卖到三百多两银子,若玻璃价格继续上涨,只怕有人会对咱们这玻璃生意起意。夏姑娘可有应对之策?”
夏宴清听出邵毅语气中的试探,而且后续的事情,她还真想让他帮忙,便反问:“邵公子觉得我该有应对?”
“我觉得,夏姑娘之所以用那么低的价格卖出玻璃,其一,是不想把玻璃的价格抬得太高,以免以后大量产出,会让人对夏家和夏姑娘名下生意,生出怨念。”
夏宴清诧异的瞄邵毅好几眼,这家伙,居然猜的这么准吗?
“既然邵公子说这是其一,那么,其二和其三呢?”夏宴清问道。
邵毅笑着摇头,“夏姑娘高看我了,没有其三,只有其二。其二,是夏姑娘想让居心叵测的人,看出琉璃的巨大利益,引得他们对琉璃作坊的技术出手。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对。”夏宴清给予了肯定,又问道,“然后呢?邵公子为什么要说这些?”
既然说了,出点儿力、帮帮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