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说完这番话后,双眼微眯,盯着殷青筠的脸,笑得很是没皮没脸“怎么样,夫债妻偿,三皇子造下的罪孽,你来替他还了,如此咱们之间便两清。”
殷青筠呸呸两声“谁跟你两清,既是萧祉连累了你家,那你找他去,与我何干。”
张衍这颠倒黑白、混淆概念的本事可真不小,她在跟他理论他跟余二姑娘不般配的事情,他却将永昌伯府的遭遇搬出来。
是想借机博取同情
可他有没有想过,从前永昌伯府昌盛时,都没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做世子妃,何况是如今这样敏感的时期,余太师是傻了还是疯了,才会让女儿去跳张衍这个火坑。
退一万步来讲,张衍若是算准了余二姑娘愿意嫁他,这也不是君子所为。
他倘若是真为了余二姑娘好,就不该在这种时候招惹余二姑娘,即便是真心喜欢,也起码等到永昌伯府彻底安稳下来之后。
因为永昌伯府如今栽的跟头,就是之前压垮陆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谁都不知道顾严韦还有没有留后招,或者是,皇帝究竟是真的寡性刻薄、贬斥功臣,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殷青筠反正是真不信皇帝糊涂到了这种地步,听了顾严韦那点胡言乱语就随意处置了张余海。
那可是他花了近三十年才培养出来的心腹,人生之中有几个三十年
况且张余海对皇帝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跟陆家私通夷族鞑子有什么关系。
陆皇后也是傻的,娘家父亲为了趋避灾祸,已经交出了所有实权,只求保住余下一家老小的性命。
她倒好,撺掇顾严韦旧事重提,也不怕皇帝觉得后悔了,将陆家的人从老家抓回来,来个满门抄斩,那时候她就有得哭了。
“青筠,你不帮我也成。”张衍又笑吟吟道“这事儿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这是关乎于整个永昌伯府的事儿。”
“陛下贬了我家,我父亲已经闲职在家了,我也丢了差事,如今只能靠婚事暂且缓一缓。”
“你也知道,大周虽轻文,但余太师这样的世家门第,若能结为亲家绑在一条船上,陛下兴许也会将我家从轻发落的。”
殷青筠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神色一怔,眼底全是深浓的黯色,翘起唇角笑道“拿余家来给你家填坑,这可真是一向自诩谦谦君子张世子的作为”
可拉倒吧
之前永昌伯府风光时想不到余家,净惦念着邹家姑娘去了,现在没落了,就把主意打到了余二姑娘身上。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永昌伯夫人的主意”
这才是殷青筠比较关心的问题。
张衍虽然脑子灵光,可也不是愿意主动结亲的,那么这件事应该就是关氏的主意了。
可若是关氏的主意
张衍很实诚地点了点头。
殷青筠便彻底惊住了。
竟真是关氏的主意。
性情豁达如关氏,竟也没能游离于世俗之外。
张衍见殷青筠神色有些愣怔,抬手用折扇尾端杵了杵她的胳膊,笑道“我说大侄女,你倒不必这样伤春悲秋的,这世上本就有太多的事情身不由己,不是人人都像你一般过得肆意无畏。”
殷青筠想反驳一句她没有,但话至嘴边,想到能将她视若至宝的皇帝一句话就贬斥了永昌伯府,怕自己出口否定,会惹得张衍多想,索性就不说了。
张衍望着殷青筠笑了笑,只是那笑并不达眼底,并且很细碎,像是看透了这世间。
“这人嘛,活一世是为了过得好,人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咱们这些生来富贵之人,又有几个是活得顺遂的。”
“你也别看余二姑娘身份尊贵,每日过得没心没肺,其实她心里的苦楚,又有几个人能懂”
殷青筠道“那你懂”
余二姑娘确实过得不太容易,可张衍又岂会懂姑娘家的心思。
他以为联姻只是两家的事,当事人就只需要做个提线木偶就可以了吗
他是不是太低估人心了。
更何况余二姑娘原就是喜欢张衍的。
张衍愿意娶她是好事,坏就坏在,张衍并不是真心实意的,这要是真成了事,又该让余二姑娘如何自处。
到时本该美满的一桩婚事,被弄成一对怨偶,算谁的过错。
张衍迎着殷青筠质问的目光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是不懂,可眼下也没更好的法子了。”
“世间千般法子,你为何偏要利用她”
殷青筠陡然间拔高了声音,面上生出几分恼意“你这样工于心计,将来又能得到什么”
她想将余二姑娘的心思将给张衍听。
若是平常,她抱着撮合的心思,也就跟张衍说了。
但如今明显不是时候。
她若告诉了张衍,那憨傻的余二姑娘还不乖乖地成为张衍的掌中之物。
那她就好心办坏事,罪过了。
殷青筠越想越气,自小认识的张衍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连小姑娘也要利用,真不是个东西。
身后的青岚突然急急唤了她一声,道“姑娘,余大姑娘来了。”
殷青筠当即收了话头,回头一瞧,果然瞧见走廊那头走来的余大姑娘。
余大姑娘独自一人,神色有些恍惚,在这里见到了殷青筠,脸上露出微微的惊讶,连忙笑着施礼道“见过殷大姑娘,见过世子。”
殷青筠回了礼。
张衍仍吊儿郎当地坐在廊椅上,斜着眼睛瞟了下余大姑娘,微微颔首。
余大姑娘笑问道“殷大姑娘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