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庆没看见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只是一直看着老婆子,想起碧珠从前对她那么好,兴许她就是误会了什么,所以才来为孙女讨要公道的。
而不是蓄意闹事,刻意抹黑殷府。
中年男子却转身伸手直接攥住了殷庆的衣襟,眼角隐有泪光,声音亦是仿佛压抑着什么“你们这些权贵,真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吗!碧珠正是大好年华,就被你们害死了,我们不要银子,我们只要一个公道!”
殷庆被他猛然一提衣襟,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得四周看戏的百姓被男子这句话带动了起来,纷纷出声唾弃殷府仗势欺人,还妄想用航脏的银子摆平一条人命。
殷庆险些被气笑,他怎么也这般蠢了,跟这些三教九流的无赖讲什么道理。
他们分明就是赖上殷府了。
碧珠当初签的是死契,即便是被主子打死了,也是合法合理的。
更逞论是她自己莫名其妙淹死在荷花池里,哪里怪得了殷府。
大姑娘起先怀疑过菡芍苑,可殷庆如今却不能把菡芍苑跟碧珠的事情供出来,否则不清不楚的,便要坐定了殷府草菅人命的事实了。
正在这时,响起一道略微娇柔的喝声。
“放开管家,我殷府门前,岂容你这等宵小放肆!”
中年男子被人唬了一声,愣愣地松开了手。
殷庆站稳身子后,看见他目光一直盯着来救场的林姨娘身上,顿时眉头一皱,走过去挡在中间,对着林姨娘拱手行了礼,道“姨娘有伤在身这点儿小事,老奴能处理的”
林姨娘低头看了眼殷庆,对他有些不满,但面上还是极力做出浅笑端庄的模样,低声淬了一句“殷府养你那么多年,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
殷庆伏低做小,连连认错。
那碧珠的混账哥哥眼神却一直黏在三十几岁却仍风韵犹存的林姨娘身上,没有一刻是移开了的。
殷庆心中叫苦。
这林姨娘出来掺和个什么劲儿,夫人就算不在,将大事禀告给她拿个主意就算了,她一个妾室岂能出来抛头露面。
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市井泼皮,殷府如今本就站在了不利的一面,她这样冒冒失失地出来,根本就是把话柄送到了人家面前。
果不其然,林姨娘被芙蕖扶着一出来,台阶下看好戏的众人旋即就开始私下议论了,但声音又不小,使得殷庆和林姨娘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这殷府后宅里乱的很,殷相宠妾灭妻,如今瞧着,倒是真事。”
“真是可惜了丞相夫人,全了殷相一番仕途,如今竟被一个低贱的妾室爬到头上来了。”
“深宅后院中总是藏污纳垢的,更逞论是殷府这样的人家,啧啧,不过鸟尽弓藏罢了。”
看热闹的人自是只看热闹,越热闹越好,全然不顾殷府的人听了这些话会作何感想。
殷庆却是已不敢侧头去看林姨娘的脸色。
平日里府中下人就有过这样的议论,不过被林姨娘听了几句对他们动了私行,便都不敢说了。如今外头的人嘴巴半点不老实,一股脑什么都说了,想也想得到,惯来心高气傲的她怕是气得心肝都疼了。
林姨娘此时真真是气得头脑发晕,刚好了些的膝间又渗出了丝丝疼痛,要不是芙蕖扶着她,恐怕她连站稳都是问题。
而闹事的男子却一直用狎昵的目光盯着她目不转睛地瞧,险些让她把中午刚吃的午饭吐出来。
“你们这些无耻之徒,碧珠是死在殷府,可她当初签的是死契,殷府能为她操办后事,还白送你们几十两银子,全然是看在她服侍大姑娘多年的份儿上。可你们竟这样不知足,若是讹人就明明白白说清楚,这样胡搅蛮缠,还不如见官去!”
男子神情激昂道“我们不是为了银子!”
“那你们在这里闹,是为了什么?”
“我的乖孙女死得不明不白,我们要一个公道,我们要一命偿一命”祖母从地上拖着身子爬到了林姨娘脚边,伸手抓住了她半片一角。
林姨娘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让芙蕖赶紧叫这肮脏的老婆子离她远点。
众人面上纷纷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勋贵人家看不起穷困潦倒的底层百姓就算了,可如今害死了人家孙女,却还故作清高,真是不要脸。
一人探头高声问道“你们殷府好歹也算得上是京城里头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派不出正头主母,喊个姨娘出来撑场面,真是不害臊啊。”
那人不说还好,让林姨娘和芙蕖听了,肚里的火气烧得一层比一层旺。
芙蕖见不得自家主子被人这样诋毁,当即就扶着林姨娘挪了下步子,对着那出声之人喝道“相爷和夫人都不在府,我家姨母经常掌管府中庶务,如今出面驱赶来府上闹事之人,有何不可?”
“真是笑话,别家从没有姨娘执掌中馈的,你们殷府真是丑人多作怪啊,区区妾室居然敢染指正室地位,啧啧,殷府怕不是京城里最大的笑话吧。”
“你!”
芙蕖小脸通红,刚要放开林姨娘上前去跟那人理论,结果刚一松手,林姨娘根本站不定,她又急急扶住了她,对那人瞪眼愤恨道“殷府的家事,哪里容得你等宵小来指手画脚。”
芙蕖向来只在林姨娘身边时候,何曾见过那么多外男,而且个个神情狎昵不怀好意,急得她根本语无伦次。
众人也不再开口指画了,只哄堂大笑。
殷府的人个个憋得面色通红,仿佛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