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草方才露了笑来,点头道:“那就多谢小姐的好意,豆草也不跟你客气,这就走了,少则一天,多则三天,奴婢也就回来了,我就是惦记着家里的老娘,走的时候她就一身的毛病,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阮姣和顾小凤将她送出门去,转回来,只见平儿一瘸一拐的到井台边打水,见了阮姣,站住,泪珠子却似断了线的珠子,滚下腮来。
“你这是怎么了?”阮姣吃一惊,走过去问她。
平儿见问,把手里的铜盆丢到一边,索性呜呜哭起来。
“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这怎么还瘸了?难不成是被谁打了?”阮姣拉着她的胳膊,急声问道,一只手扯开她的裙袂,去看她的腿。
“进屋再说。”顾小凤过来叉着平儿的腰,与阮姣一起将她扶进屋里。
阮姣将她摁到椅子上坐了,蹲下身去扒拉她的裤子,两条腿却是好好儿的,光滑水嫩,并无一点伤痕。
“倒底是怎么了?”阮姣目瞪口呆,半晌,问一句。
平儿只顾哭,并不回答她,倒是坐在床边的顾小凤重重叹口气,指指平儿的双脚。
“原来是崴脚啦!”阮姣嘘口气,笑道,伸手脱了她的鞋子,却是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的?这却不能够!怎么还包成这样,岂不是要出人命!”
阮姣咬牙道,去扯她脚上的裹带。
平儿缩回脚,不肯让她解,越发哭的哽咽难禁。
“阮姑娘,你也不知道了吧?今儿我特意细细的瞧了黄夫人那双脚,竟比我这做粗活的人的脚还要大,不也没裹?就那么穿着绣花鞋子?人家可不是官夫人?现如今可还是大官夫人了呢!”顾小凤恨声道。
“姑奶奶,倒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脚指头都折断了弄成这样捆起来,你倒是明白说!”阮姣鼻头渗出汗珠来,焦急的问道。
“阮姑娘,都是因为那个文秀,跟我爹说什么城里的大家闺秀们如今都时兴裹脚,脚裹的越小,嫁的就越好,她村里有个小娘子,长的一般,却只裹了一双三寸金莲出来,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被路过的大家子看中,一夜之间变成诰命夫人,家里人因此都穿金戴银,扬眉吐气,没多久便都跟着闺女搬去京城了,真正是慕煞旁人……”平儿抽抽噎噎的开口说道,话未讲完,被顾小凤抢了去:
“二奶奶听说,这就疯了,非逼着平儿裹脚不可,谁拦着都不听,老太太气的也不管了,她自己的闺女,别人说了也不算,由她自己作主好了。”
阮姣瞧着平儿那双变了形的脚和那渗着血丝的裹脚布,心里一阵气恼,盘膝坐到地上,不顾平儿反对,一顿将那裹脚布扯了去。
“你要早回来两天还好,料你要是拦着,她也不好说什么,这会子却是晚了,都裹了四五日了,脚指头该断的都断了,罪都已经遭了,就是现在解开也道。
“我去请个大夫来,让他给你把脚指骨接上,这是什么劳什子的玩意儿!什么人竟会生出这样残害人的主意,真正是让人气恼。”阮姣怒声道,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要出去。
顾小凤拦腰抱住她,将她拖了回来,口中嚷道:“我的亲亲好姑娘哟,出去住这几日,这脾气倒是越来越暴躁了,这却使不得,如今黄老爷夫妇怕是早已经启程去了江苏,咱总得在这家里继续过活不是!你倒逞的什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