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姐抬起被泪水浸满的大眼睛望着我,悲戚的发问:“小柔,你说,是不是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一个附属品,是永远属于他的,即使我离开六年,完全拥有了自己的生活,但是只要他一句话,我就要欢欢喜喜的再回去?他凭什么这么认为?小柔,他们男人凭什么觉得,只要一朝拥有了你,你就永远只是属于他的,哪怕曾对你弃若敝履?凭什么呢?”
这句‘一朝拥有了你,你就永远是属于他的’刺痛了我的神经。我将她揽在肩头,像是在劝她,更加是像说服自己:“唯姐,这不是你的错,这几年你做得很好,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守住了最后的骄傲。”
“骄傲?不,这不是骄傲,是无耻,是卑微,是怯懦。我不主动联系并不是我问心无愧而是觉得那段灰暗的过去毁了我,毁了我的孩子,也毁了我的父母,我不敢去碰触,一直躲避着,但是与此同时,我却用着他给的钱来谋求生路。然后明知道酒吧有他的庇护却假装看不见。一方面,我一个女人自己撑起一个酒吧,确实需要人保护。另一方面,我也想要证明,我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我可以做到明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掌控我,但是我依旧很潇洒自在。我是不是很卑鄙?”
我不忍看唯姐这绝望的神情,赶紧安慰道:“唯姐,我懂你的不易。你做得对,这世上,谁都可以对不住你,但是你不能为难你自己。”
一个女人,在灰暗的时候没有父母兄弟帮衬,没有朋友可以依靠,就凭自己,打理一个随时可能爆发醉酒打人等等不可控制事件的酒吧来说,确实太过艰辛了。她几乎从来没有流露出软弱的神情,或是强势,或是坚持,或是风情万种,唯独不曾小鸟依人。这境遇,让一个懵懂的女孩蜕变成一个隐忍坚强的女人,背后的苦楚,我们谁都无法替她承受。
“我以为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我们互相假装不知道对方依旧存在于自己的生活里面,可以一直这么自欺欺人下去。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在对方生活里面这最后一点的轨迹也会消磨掉,我们真的可以就像一个互相不认识的人,一切好像也从未发生过。可是,今天他突然就出现了,打乱了我的心绪和生活。我再也不能假装这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不能继续做鸵鸟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酒吧关掉吗?”
“酒吧,对了,酒吧!”唯姐突然紧张了起来,语调也尖锐了起来。
唯姐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他说这几年一直没有间断对我的关注,那么我和陆路的事情,他可能也知道了,加上今天我拒绝了他,以他的手腕,陆路恐怕不会好过的。小柔,怎么办?陆路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前途,我不能连累他!”
自认是以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总是很平静,所以每次我心绪波动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向她求助。很少看见唯姐脸上有这种惊吓的表情,看来陆路在她心目中,比她自己想象的更加重要,同时也说明这个渣男律师的能力也远比我想象的更厉害。
我问道:“那需不需要我去提醒一下陆路?”
唯姐沉默了许久,擦了擦眼泪说道:“不,陆路虽然平时看着玩世不恭,小孩子心性。但是个性其实执拗的很,认准的事情,谁说都没用。这也是为什么我逃到这里不见他的原因。没见到我的话,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而且极有可能会跟你唱反调。这原本就是因我而起的,也应该由我解决。你开车载我去一趟酒吧。我亲自和他说清楚。”
车上给权煜打了个电话,说要送唯姐去趟酒吧,本来还怕权煜深究,没想到他只是嘱咐我要小心以后就挂断了电话,让我松了一口气。
夜风很凉,可是唯姐一直开着她那一侧的窗户,夜风拍打在她的脸上,汇成了一层隐忍,落寞和坚强,这座城市,霓虹灯辉煌但对我和她而言,不过是一座空城,这座空城里头,有我们的青春和磨难,不管我们再怎么努力,始终不像是我们自己的地方,今晚的唯姐更是渲染了这种悲伤的气氛,眼泪顺着侧风刮到鼻尖上,她却不擦,任由它们滴落在手上,看着很是心疼。
这些年,唯姐安慰了无数次钻进牛角尖的我,可是轮到她需要安慰,我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这深深的无助感让我痛恨自己无能。
临下车的时候,唯姐拉开前面的镜子,用纸巾拭干净眼角的泪水,用粉扑补了补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一切正常,临了问了我一句:“怎么样,能不能看出异常?”
我看着她眼中汹涌的悲伤,不忍拆穿,哽咽着回复:“没有异常,还是一样的漂亮,迷人。”
唯姐满意的长嘘了一口气,挽着我的胳膊走进酒吧。脚刚踏进门口,唯姐却突然回过头来说:“甄柔,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是想单独和他聊聊。”
看着唯姐强装出来的淡定,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拍了拍唯姐肩膀,说了句:“我在外头等你”。
唯姐却说:“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能看出来今天你的情绪也不是很好。但我现在自身难保顾不上你了,你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记得跟权煜沟通好。你这么多年不容易,权煜那孩子,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你一定要珍惜。”
她自身处于深渊中却还惦念着悬崖边上的我,我含着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