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做天看,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拾院,难得聚这么多人,院子里坐着的站着的跪着的一片。
含之托腮,态度从容不迫,听了面前跪着的丫鬟连惊带怕的哭诉与求饶,片刻,才转头问坐在一旁的连姨娘道:“姨娘,她说的可是真的?”
连姨娘神色不变,反问一句:“一个丫鬟的话,也能让含之这么怀疑我?她说她看见我趁机碰到蓉姨娘的椅子,怎么早不说?这会子听了要将她赶出府去,才前言不搭后语说出。含之你少经这些事,别让这些下人几句可怜的话给哄骗了。”
含之有些惊奇:“姨娘,你说这话是认真的么?我有时候走在府里,不时能听到这些丫鬟们暗地里称赞你平易近人,能切身体会她们为奴的心思,我很惊奇姨娘能说出这番话呢。”
连姨娘一笑,低头间心思已经转换几遍,从什么时候起,白含之竟一点不掩饰自己的锋芒了,有时候说出的话,处处都有暗中挑衅的意思,偏她还只能装作不懂生生受着,若有一天她能挺直腰杆,定也要林意宁母女尝尝有言不得辩驳的苦闷。
“你也听到了,姨娘说你所说是谎话,那天晚上烛火虽明,你也正好在蓉姨娘身边伺候,那也保不准你慌张之下就看错了。”含之摊摊手,对呆愣的丫鬟有些无奈地说,一副你没证据我也无可奈何的样子。
看到连姨娘冷漠的态度,丫鬟咬咬牙,低头说道:“小姐,从一个月前,蓉姨娘就休息不好了,她总说是睡不大好,耳边总有人说话,其实,那是嬷嬷在饭菜里动了手脚,让蓉姨娘总是似睡似醒……”
她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出来,她听说了,早先被赶出府的那两个人,现在根本就没有那户人家敢收留,过的很是凄凉,她希望自己说出来,哪怕被重罚,只要留在府里都还好说:“尤其是蓉姨娘睡晌觉的时候,总会有人在不远处说话,我有次撞见,听到她们说……说姨娘肚里的孩子若找不到靠山,迟早也是受委屈的命……姨娘出事前夜里,总有异常动静惊醒姨娘,她摔那一下子本就不稳定,加上几次惊醒造成的紧张,才会慌张之下踏空撞上桌子的,我还见嬷嬷去扶的时候不经意推了一把。”
“哦?”含之挑眉,这乱的,能有什么底气,让几个丫鬟大胆成这样,“嬷嬷你如何说?”
嬷嬷冷汗津津,胳膊不断颤抖,她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含之一看情况就笑了:“你们都好大的胆,这府里也敢堂而皇之藏这种心思。这白家,真是留不得你们了……”
含之话一经说出口,被牵扯到的人都头脑发懵,醒过神来,连忙磕头求饶。含之淡淡说道:“蓉姨娘孩子因为你们没了,还连带夫人都受伤,这会子你们竟急糊涂污蔑连姨娘,若我这次姑息,可真是会坏了府里规矩。”
“是连姨娘,连姨娘真的挪开了蓉姨娘的椅子,才让蓉姨娘摔倒在地的,嬷嬷特意使人将一种香熏在了蓉姨娘衣裳上,被赶出去的巧晴另藏了一味药在身上,才诱使蓉姨娘疼痛难忍的……”终于有人不敢再藏侥幸之心,语无伦次喊了出来,其他几个人见此情况,亦纷纷点头承认。
含之心中忍不住啧啧感叹,这一环扣一环,这人,真要对一件事情动了心思,可真都是“可造之材”啊。她看向连姨娘,仍旧看到平静:“姨娘怎么看?”
连姨娘说:“或许,我紧张去扶蓉姨娘时不小心碰到了椅子也说不定,我没感觉到,她们说这么笃定,我再反驳含之心里也会有不信吧?”
几个丫鬟见惯连姨娘温柔一面,如此冷情明哲保身的一面很是陌生,她们是拼着得罪连姨娘的想法说出来自己所知晓的事情,现在看来根本对连姨娘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她们手中又没有实质证据,如今想来连姨娘有时候对她们在蓉姨娘处的小动作本就是模棱两可的态度,现在当然可以说是她们自以为是私自猜测主子的心思,几人同时白了脸色,她们,已经不知该如何辩解!
“你平时细心,怎么那会儿就疏忽了?难不成是这段日子操心太多精神绷太紧了?既如此,先回自己院子好生养一段时间吧,府里的事你就别管了,顺带可以准备尚琪的亲事了,我已经同老爷说了,会定下了郭侍郎家二女儿,那孩子我见过,是个恭顺良善的,相貌也配得上尚琪。”
气氛正凝固时,林意宁出现在屋子门口,轻稳说出这番话,气势自成,即便语气很淡,其中却含着不容辩驳的告知意味。
连姨娘猛地抬头看过去,事情很明显出乎了她的预料,按她的应对,不会把自己搅合进去的,她觉得含之再伶俐也只能口头占占便宜,却奈何不了她,谁知半天没出来的林意宁一开口,没有指出是她的错,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夫人是在惩戒她,而且,尚琪为什么要娶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即便是侍郎家女儿,还是最平庸的那个?
“夫人,老太太知道吗?”她问得急切,不可置信之情表露无遗。
林意宁说:“老爷知道。”
“老太太同意了吗?”连姨娘不是没察觉自己的失态,可是她控制不住要问个清楚。
林意宁一笑:“我说过,这个家,一个庶子的亲事,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绛瑛,你送姨娘回去。”
绛瑛应一声,走到连姨娘跟前,说:“姨娘,走吧。”
接下来两天,被牵扯到的丫鬟都被送出了府,具体去了哪里没人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