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三更,她发现自己羊水破了,央着婆婆去找赵稳婆,婆婆没有关心,反而是破口大骂,说她不会挑个好时候,这个时候去请赵稳婆价钱要比白天贵上三倍,骂她是个败家子,然后关了房门不肯理她了。
张春儿没辙便又折到书房找丈夫,央求丈夫赶去找赵稳婆,可她深深敬爱的丈夫,张口却是她打扰了他睡觉,他念书到很晚,让她去找婆婆。
她无助绝望的回到屋子里,咬着被角,只祈求着天快点亮起来或者她能平安顺利的剩下这个孩子。
然而,肚子里的孩子却存心要折腾她一样,任凭她这么疼了整整一个晚上。
要不是白日里就住在隔壁街的陈媛娘来看她,发现她不对劲儿,而去请了赵稳婆,还不知道她要忍到什么时候。
真是荒唐啊。她以为的家人,在看到她如此受罪痛苦却无动于衷,反而是她的朋友,一个跑去为她请来了赵稳婆,另一个则为她带来了医师,给了她生的希望。
眼泪顺着张春儿洁白的面庞缓缓落下,她别过头不敢去看宋菱月的眼睛。
宋菱月掏出素帕擦拭了下张春儿的眼角,“别害怕,让我替你诊治一下,不会有事儿的。”
张春儿点了点头,乖巧的将手臂从被子里探了出来,伸到了宋菱月的面前。
宋菱月搭上张春儿的脉搏,仔细地诊断起来。张春儿的脉搏空虚乏力,一看就是耗尽了体力的样子,而且脉搏时强时弱,要是不抓紧救治肯定会有生命危险的。
“大娘,她生产多久了,孩子的头瞧见了没有?”宋菱月扬声问在床位接生的赵稳婆。
赵稳婆看了眼宋菱月,犹豫了片刻还是回答道:“已经有三个时辰了,不过我来之前她羊水就已经破了,宫口也已经开了四指有余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宫缩的还记得吗?”宋菱月低头问张春儿。
张春儿气若游丝地回答:“昨晚差不多子时的时候,我发觉不太对劲儿,再一看羊水就已经破了。”
“那时候怎么没有去叫赵稳婆呢?”宋菱月心头一跳,昨晚上就已经发作了,张春儿竟然这般大胆,硬是撑到现在才叫来了赵稳婆吗?
“我……”张春儿张开干涩的双唇,想要说话,却像是有千万团棉花堵住了她的喉咙一般,让她根本开不了口。
眼眸垂下,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隐约有泪光在闪动。
“我明白了。”宋菱月做了个深呼吸,她对王家人的厌恶此时又攀登了一个新的台阶。
“你现在脉象不稳,刚刚生产耗费了你太多的体力,再这样下去只怕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必须尽快让孩子出来。你按照我说得做,我让你用力你就用力,明白了吗?”宋菱月握紧了张春儿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达给张春儿。
“明白了。”张春儿吃力的点点头。
宋菱月示意香菱上前来,“你去问问外头的人有没有饴糖,要上几块来。春儿婶的体力流失太多了,不补充些体力,只怕支撑不了她继续生产。还有,叫外面的人送热水进来,还要干净的毛巾,最好用滚水煮过。”
“好,我记住了!”香菱唇色也是苍白的,她从刚刚开始就不敢去看张春儿那边,空气里的血腥味道让她不自觉的收紧了手指。
“香菱,你很棒,很勇敢!”宋菱月双手压在香菱的肩膀上,和香菱保持视线对视,一字一句地鼓励着香菱。“好了,没时间耽搁了,快些去让他们准备吧。”
香菱郑重的点了点头,把厢房的门打开了一条细缝,对外头等待的人说了宋菱月需要的东西,她才刚说完就听见外头王老太的声音传来:
“啥?还要饴糖?我从未听说过生孩子还需要什么饴糖?小女娃,该不是你嘴馋要吃饴糖吧?这饴糖可是珍贵的东西哩,不是你们小女娃能吃的。”
香菱脸上一阵清白,她抿着唇,想着房间里张春儿的惨状,梗着脖子道:
“我师父说了,春儿婶生产时间太长了,没有了力气,吃点饴糖给她补充体力,好让她继续生产。还有,让你们准备用滚水煮沸过了的毛巾还有沸水过来。”
“饴糖这般金贵,谁家会经常背着啊!再说了,我也是生了五个的人了,我生产的时候从未听说过还需要吃什么饴糖的!”王老太大手一挥,话里话外就是不愿意去买饴糖,眼珠儿一转,又提高了声调:“我就说那姑娘不行!一个没生养过的小丫头片子,竟然跑进去干起了赵稳婆的伙计,没来由的遭人笑话!”
香菱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却依然绷着脸,全当没有听见。
李婶见状连忙扯了一下身边的陈媛娘,悄悄塞给她一角银子:“媛娘,你快去杂货店里买一些饴糖回来,要快!”
“这……”陈媛娘想要推迟,却被李婶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陈媛娘拿了银子朝李婶点点头:“我这就去,这里就交给你了。”
李婶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环顾过在场的众人,对王家人冷声道:
“你们不去准备,那我去准备便是了。告诉我,柴房在哪里?”
王老太一听这话一蹦三尺高,王听雨却是拉住了自家老娘,低声跟王老太耳语:
“娘,您何必生气呢!她们愿意这么折腾是她们的事情,反正咱们王家一分钱不也没有掏吗?春儿如今生的可是咱们王家的种哩。”
没想到王老太却故意提高了声调:“怀得不过是个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