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月黑风高。
不知不觉中,这场追逐战已经进行了四个时辰,从正午直到深夜。
甄见蟠心中略感烦躁。人的心情会受到外界的影响,越是阴沉的天气,人便会越会感到压抑。
今夜便是个阴沉的夜晚。
说来也奇怪,白天明明是晴好天气,到得晚间,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朵乌云,霎时间遮蔽天空,越压越低,将星光月色彻底的遮住,周围登时伸手不见五指。
这种情况,视线是一定会受到影响的,就算是修士也一样。除非能飞跃云端,不然纵然修士不至于摸黑,视野也会急剧收窄。
这种天气,可不适宜做某些活计,比如追踪。因为视线受制,太容易追丢了。
那小子……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甄见蟠冷笑,目光如电,直入黑暗。仿佛要穿透重重夜幕,捕捉到江鼎的身影。
自然,他现在看不见,但也有绝对的把握,江鼎逃不了。
江鼎也猜测过,甄见蟠到底是凭什么追踪他的踪迹,是气息,是气味还是其他痕迹?
然而事实上,他都猜错了。甄见蟠并非追踪,他用的更简单,更直接的办法。
卜算。
很少有人知道,甄家有天衍卜算一道的传承,盖因此道是修真百艺中最神秘最艰难一道,寻常宗门也难以涉及,何况世俗修真世家。但甄家确确实实有这一道的传承,虽然十分零散,并不成道统,可却是十分高深,是第一流的传承。
只是天算一道,实在艰难,对资质又有极高的要求,甄家涉及此道的修士不多。甄家五侯中,学习此道的只有族长甄见龙和甄见蟠两人而已。甄见蟠修为不及甄见龙,但卜算一道,在甄家不做第二人想,即使是老祖,也未必强过他。
当然推演天算不是那么容易的,若真要测吉凶,知天命,不但要准备万全,还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不能随意测算。但在已知小辈气息的情况下,测算对方的方向,实在太简单。他只需随手卜算,江鼎在百里之内,无处遁形。
也就是说,无论江鼎怎么掩藏痕迹也好,甄见蟠都无所谓,他本是直接问天道的,除非江鼎能直接遮蔽天机,否则没办法瞒过甄见蟠。
这世上,奇人异士本多,遮蔽天机的方法自然也是有的,但从没听说练气修士能做到,甄见蟠也不怕江鼎玩出什么花样。虽然这小子遁术神奇,但练气修士的底蕴无法和筑基想必,只要自己不追丢了,这场拉锯战,必定是自家胜利。
只是……如此压抑的夜色,还是让人心烦啊。
甄见蟠手指一曲,露出一根短短的竹筹,五指不动,只口中念念有词,竹筹无风自动,在他虎口转了一个圈,指向了东南方。
那边——
甄见蟠找到了方向,正要奔去,突然听到一声嘶嘶的声音——
似乎是蛇吐信子的声音?
人对这样的声音本能的感到不适,甄见蟠也觉得心底麻了一下,背脊耸动了一下。紧接着,就听一声惨叫直冲云霄。
“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夜空中,令人毛骨悚然。
是那小子的声音?
甄见蟠愣住了,一时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他到底是筑基修士,经验老辣,立刻反应过来——那小子出事了。
出事又有两种可能,真的出事,或者圈套。
若是出事,倒也不奇怪,此地离着淮上已远,渐渐到了荒郊野岭,遇到些厉害的妖修,拿下个炼气期的小子实在不算什么。
而刚刚那清晰可闻的蛇吐信一样的声音,也暗示了这一点。
但同时,也要考虑到这是不是个圈套。虽然以区区一个炼气期小辈,用圈套算计筑基期前辈,可能性不大,且成功也无益,不大可能真正伤害筑基修士,最多能拖延一些时间,但甄见蟠人老谨慎,不得不慎重考虑。
沉吟了一下,甄见蟠将手中竹筹再次转起,口中默念卜辞。竹筹划了一个大圈,再次回归原位。
占卜结果——凶。
甄见蟠脸色一变,后退了一步。几乎就要退走,但紧接着,又停了下来。
他有些怀疑,总觉得不应该是凶。
若是按照一般顺序占卜,沐浴焚香,凝神静气,准备下应用之物,发动天演之术,那不用说,肯定是足以确信的,但在这里随手占卜,万事无备,出错的可能性很大。
尤其是,这不合常理。这里又不是凶地,面对的又是炼气期小辈,怎么会卜出凶来?
人就是如此,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越想越对,其他的意见便如耳边风,甚至还成为他固执己见的助推器,在不断辩驳反对意见时,便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意见。因此,他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决定。
不退后,反而迎上去。
不过他还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真气护体,激发了防御法器。一个龟壳的幻影出现在身前,他顶着走了上去。
剑光掠过数里,他来到了惨叫生处。
但见前面地形险恶,两道悬崖笔直入云,中间夹着一道狭窄山谷。经验丰富的他,如何不知此地是伏击的宝地。心陡然提了起来,虽然头脑发热,但逢林莫入自然记得,更不会进入如此险绝之地。
好在也不需要进入,因为在峡口处,便能看见一团巨大的阴影盘横,将地势遮住。
那是一条巨蛇。蛇身最厚处足有丈许,盘在地上也有数丈高,完全伸展开来,怕不要百丈?
甄见蟠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