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中传来迎新会即将开始的广播播报,何书桓者才回过神来,赶忙向会场里走去。
因为是申报的记者,所以师范学院的领到特意给何书桓安排在了校领导和老师所在的前两排。
而何书桓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竟然坐在了音乐学院的主任肖翠华身边。
对于这个复旦毕业,年纪轻轻却文采出众的年轻记者,肖主任还是很有好感的。
尤其何书桓上次还帮助了她的得意弟子陆依萍,所以在发觉何书桓就坐在自己旁边,并且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和自己聊天时,肖主任倒是并没有表现出拒绝的姿态。
实际上,她倒是对这个年轻的记者,究竟想要做什么,感到有几分好奇。
尤其是,何书桓的话题,竟然总是不经意地拐到音乐系的学生身上,这实在是让肖主任很有一番探究的*。
何书桓是个很善谈的人,而且他的骨子里,对于现今的国家、民族以及青年人该怎样在这样的乱世中救国救民,自有一番自己的真知灼见。
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肖主任就对这位正直热情,有头脑有思想的年轻人好感倍增。
实在是因为,在列强已经瓜分了中华大地数十载的现在,很多年轻人对于这种现状已经呈现出了一种麻木不仁的状态,甚至很多年轻学生,心甘情愿地沉醉在上海租界内歌舞升平的假象中,丝毫没有亡国的危机感。
所以乍一碰到何书桓这种有理想有抱负的有志青年,肖老师简直如同他乡遇故知般,几乎和何书桓成了忘年交。
所以当何书桓提起陆依萍的时候,肖老师才只是长叹了一声,就慢慢对何书桓说起陆依萍的身世来。
实际上,像陆家这样人口复杂的家庭,放到百年前的中国,根本就再正常不过。
就算是现在,在有钱有权的大富之家,也一样会出现这种几女共事一夫的情形。
只是何书桓从小一直是家里的独子,父亲也只有母亲一个妻子,他从小见得最多的,便是父母亲见相敬如宾,鹣鲽情深的模样,虽说也听说过不少上流社会家庭混乱的传闻,采访中也见了不少,但像陆家这样,发生在身边朋友身上的事情,却只此一例,别无分号。
由此可想而知,当得知陆依萍母女是被陆老爷子赶出陆家,之后一直相依为命,而陆依萍也是在父亲的逼迫下,才不得不来师范学院考试就读的时候,何书桓心底的震撼,究竟有多深。
尤其是,他对那个叫做陆依萍的女孩,本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而且这么说来的话,陆依萍的母亲,和尓豪如萍的母亲,在身份地位上,其实应该也都一样,都是陆家的夫人才对。
这样说来,陆依萍也不是陆家的私生女,而是名正言顺的陆家大小姐。
想到陆依萍手上那块被她小心翼翼护着的手表,还有她那一身普通人家女孩子绝对不可能有的气度,何书桓心底一时间五味陈杂,酸甜苦辣咸一时间翻涌在心间,让他几乎忘了自己此刻还身处在何处。
直到一阵清凉明快的钢琴声流水般响起,何书桓才从搅成一锅粥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下意识地顺着乐声抬头看向舞台,一眼就看到那个正坐在钢琴后,琴音如水,声音也如水的女孩。
这是何书桓第一次见到陆依萍弹琴,也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唱歌。
那双总是被防备和怀疑充斥的大眼中,此刻正镌刻着显而易见的轻松和快乐,仿佛她所在的地方,不是有着数千人观赏的礼堂,也不是众目睽睽之下,而是在广阔的平原,悠远的荒漠,而她,只是一个快乐的琴师,一个沉浸在自己天籁中的歌者,自由而又奔放,热情而又流畅地演奏着华美的乐章。
一时之间,何书桓的眼中,再也看不到舞台上的其他任何人,也听不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他的满眼,满心,全都是那个正沉浸在音乐中的女孩。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才是陆依萍最本来的面目,也是她褪去外界的一切刺探、怀疑、伤害后,最纯然也最真实的样子。
手掌无意识地捂住胸口,何书桓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的陆依萍,无数情感一时间在心头激荡不已,有愧疚,有敬佩,有怜惜,更多的,则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执着。
所以,等陆依萍所在的音乐系的节目结束之后,何书桓就再也按捺不住,趁着下一个节目正在换场的时间,在师范学院众多领导的侧目中,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舞台的后台。
舞台的后台很混乱,毕竟学校的系别不少,每个系都要出一个节目,而所有的人都在后台准备,这么算下来,人数着实不少。
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每年会借着迎新会名义,回母校参观捐助的校友也不在少数,遇到精彩的节目,往后台送花的事情自然也屡见不鲜。
音乐系的节目刚刚结束后,舞台的后台就立刻被摆了一溜排的花篮过来。
何书桓到后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音乐系的女孩子们,围着花篮啧啧称奇的样子。
一个个看过去后,何书桓才发现陆依萍并没有在这里。
刚才节目结束之后,他就立刻赶过来了,所以陆依萍先一步离开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大概,她还在里面吧?
这么想着,何书桓举步就想往舞台里面去,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找到陆依萍。
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