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崇神情变幻,深深吸了一口气。
李琮抬手把阿狂唤到身边,轻轻抚了抚它背上的厚毛,淡淡道:“昨日阿饶带着它去金人那里刺探情报,金人已经挪走,那里却草草丢着罗彻的尸体。原本是辨认不出的,好在野狗什么的,倒是啃不动这玉牌。”
野狗……
是因为野狗才辨认不出形貌的,可见有多惨。
摄政王的人,却出现在金人营帐。
陈崇把玉牌丢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道:“或许是摄政王埋在金人中的探子也说不定。”
这只是他的猜测。
其实这猜测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若是探子,必然会乔装打扮掩饰身份。可罗彻挂着自己宗族的玉牌,显然可以以真面目示人。
难道摄政王真的通敌?
为了江山王位,竟然通敌?
陈崇心中一阵阵发寒,如冰锥挠心,半刻也无法平静。
李琮轻轻阖眼,站起身来道:“尸体不会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将军可以自己想。”说着上前几步,略疲惫道:“陈将军起来吧。今日之罪先记着,待拒敌大捷,再行论断。”
陈崇几分犹豫。
他犯的是大罪,理当被除去甲胄捆了送回长安交由大理寺。就算是宽宥如摄政王,遇到这种事也是在军中便动私刑杀了了事。
如此简单便放过了,却不像是太子一直以来的作风。
李琮见他面露疑惑不肯起来,声音清冷道:“如今一兵一卒当为抗金,更何况陈将军可堪大用。雀儿谷因你而死的同袍,以后自有说法。你且起来吧。”
陈崇这才红着脸起来,许是跪得久了,膝盖有些发软。
李琮背对着他,示意他可以离去。
陈崇拱手施礼,缓缓退后一步。
“殿下,”他声音有些哽咽:“末将错了。”
“你是做错了事。”李琮冷冷道。
私调兵马去劫粮,死伤百人,这种愣头小子做的事,竟然出现在一个大将军身上。
错得离谱,错得该杀。
“不,”陈崇又退了一步,接着重重跪在地上,以头触地道:“末将错的,是跟错了人。末将虽有私心,指望着辅佐摄政王继位后升官进爵。末将却不能,跟背叛大弘的人为伍。”
李琮转过身来看了看他,眸子里划过莫测的光,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大将军迷途知返,倒也不晚。党争误人害人,本宫只望大将军记得初心便好。”
陈崇重重叩了一个头,摇摇晃晃站起来,目光垂着,道:“这几日调派府兵困难,实在是因为这里面有不少人惟摄政王马首是瞻。末将愿意写信游说,只有大家共弃嫌隙,以国土为重,这场战争,才能打赢。”
“陈将军可以写,”李琮看着他,神情缓和道:“不过那些不遵命的,本宫已经一一惩戒。往后的路该怎么走,若他们没有想明白,便不必想了。”
陈崇心中升起寒意。他稳了稳身子,一步一步走出营帐。
阿饶斜斜靠在营帐边,等他过去,往地上啐了一口。
“殿下何不杀了他?”
李琮没有理睬他的不满,见他躲闪着阿狂正要出去,冷不丁道:“京中如何了?”
阿饶挠了挠头,皱眉道:“也没什么。就是摄政王要娶和微郡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