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打开,把太子李琮挡在外面。小清和女医官一起,为苏蔷重新处理伤口。
她原本可以避过那刺客的刀,然而为了钳制住他,让三皇子的烛台能恰到好处刺出,她才以肩膀挡刀,硬生生挨了这一刀。
说起来,三皇子九岁便懂杀人,倒是比自己还早了些。
这具原本养在闺中,百般呵护的躯体,如今已经伤痕累累了。肩膀上、臂弯里,都有不同的刀伤。一双手磨出了些茧子,没有了先前的柔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喂,”她的视线越过屏风,对外面道:“你怎么知道遇险的?”
李琮正在外面由张雀先施针,闻言皱了皱眉,冷冷道:“太子妃被刺客吓魔怔了吗?什么你不你的。”
内里的苏蔷做了个鬼脸,跟小清一起笑起来,重又道:“太子——殿下!”
最后两个字尾音极重,透着浓浓的故意。
这下连一直面色恭肃的曲芳脸上,都有了笑意。
“太子妃以为本宫是怎么活过来的?既然你嫁入了东宫,那些暗卫便也会留意你的安危。不过这次他们不方便出手,只有本宫亲自去了。”
“哦。”苏蔷讪讪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三皇子李琅那边没事吧。”
苏蔷出手的经过可是被李琅看在眼里的,他回去只要告诉兰贵妃,难免便有人心中揣测。
李琮凝眉想了一瞬,淡淡道:“无碍。”
苏蔷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内侍低头走了进来,呈上一张帖子。
“兰贵妃带着三皇子来见,如今等在抱厦了。”
“这么快!恐怕还未回自己宫里休息,便来东宫了。”苏蔷笑道。
她的伤口已经由医女处理完毕,忍痛站起来,由宫婢服侍着穿了常服。
屏风撤去,看到李琮的上衣被剥下,身上密密麻麻的银针。一只手垂在身侧,中指指端滴下黑红色的血液。
这样每日里施针排毒,留在身体里的毒素一点点排出,可也损失了不少鲜血。医者说“血即精之属也”,如此日日失血,并不是长久的办法。还是早点寻到解药为好。
李琮见苏蔷这边已经包扎好,阖眼道:“本宫这里还没有完,你去见兰贵妃吧,无非是感激之类的话。你在宫里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自己还半死不活的,倒是为别人打算了。
苏蔷轻哼一声,迈步而出。
“你瞅瞅!”李琮见她离去,抬眼对曲芳道:“本宫火里烟里把她救出来,连个谢谢都不曾说。就这样,还是尚书府教养出来的小姐。你们确定,大婚那日的轿子没有拉错吗?”
口中这么说,脸上却看不到什么怒意。
曲芳笑出声音,取了茶盏奉上,缓缓道:“如果拉错了,太子殿下可要奴家去换吗?”
去换?
真换过来个每日里只会牵针引线的吗?
李琮抿了抿嘴,闭目不答,养起神来。
曲芳会意,脸上笑意更深了。
……
抱厦的青竹帘子打起来,苏蔷屏退了左右,独自走了进去。
兰贵妃坐在八角椅子内,怀里依偎着三皇子。见苏蔷进来,也让身边的人退出抱厦。
室内只剩下三个人,青竹帘子重又放下来。缓缓偏西的日光透进来,在石砖地面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兰贵妃娘娘。”苏蔷轻轻施礼。
兰贵妃已经把怀里的李琅扯住,三两步走过来,轻轻跪了下去。
苏蔷慌忙去拦,兰贵妃不依,且让李琅跪了,端端正正磕了个头。
“多谢太子妃殿下救命之恩。”她这么说着,眼中又弥漫起泪珠。
苏蔷把她扶起来,摇头道:“救人的是太子殿下,且三皇子是被无辜牵扯,本宫不敢当娘娘这一跪和这一个谢字。”
兰贵妃伸过来的手停滞在半空,又似心中已经打定主意,重又伸过来,把苏蔷的手牢牢拉住。
她们平日里没有这么亲近,如今面对面拉着对方的手,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三皇子在一边嗫嚅道:“母妃,你吓到太子妃嫂嫂了。”
苏蔷这才一笑,也扣住兰贵妃的手,把她拉到椅子边坐下,笑道:“你母亲是生怕你出了意外,如今虚惊一场,才如此情不自禁。”
兰贵妃释然一笑,目光沉沉看了一眼李琅,缓缓道:“琅儿已经把什么都告诉我内凶险异常,若不是太子妃拼死护住,恐怕琅儿如今已经……”
说到这里,想到可能发生的惨事,兰贵妃的泪水便再也控制不住。她忙用衣角轻沾眼角,防止泪水弄花了妆容。
看来李琅没有瞒着兰贵妃,把事情如实说了。
“既然瞒不了贵妃,”苏蔷轻声道:“那么本宫也要谢三皇子殿下机智灵敏,及时刺……”
“太子妃莫要说了。”兰贵妃开口打断她的话,一双眸子含着警惕,缓缓道:“纵使这里是东宫,也隔墙有耳。我只希望琅儿莫要被人戕害,更莫要被有心之人注意。”
注意到她的儿子不是被她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养废了,而是暗地里也默默培养武艺傍身吗?
这位如今明显更得宣成帝宠爱的兰贵妃,却也谨小慎微。
那么,她怕的是谁?
党争且夺嫡之下,连兰贵妃都心里胆寒吗?
苏蔷了然地点头,轻轻拍了拍李琅的肩头道:“太子这里,许你们一个平安。”
兰贵妃站起身来,看了看左右紧闭的窗户,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我娘家寒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