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微郡主郑夙微穿着一身蓝底绣珊瑚云纹的裙裳,脸上是恭谨又疏离的笑容。她轻轻屈膝施礼,在一丈外站定。
“什么书?”苏蔷笑问。
“是一卷崖青神尼抄录的《药师经》。皇后殿下说诸位娘娘与其枯坐着急,不如为陛下抄录经书祈福。如今两人一本,把书卷排开,还差了一本。”
崖青神尼,传说中百年以前的人物了。没想到她抄录的经书有存。
不过,差了一本便要她去寻吗?
有手有脚的人多了,非指定她去,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蹊跷?重活一次,她对人多了很多提防。
兴许是看出苏蔷脸上的疑虑,郑夙微又道:“因为太子妃出来了,其他娘娘和公主都已经开始抄录,故而皇后殿下说……”
明白了。
这就跟大家聚在一起说人坏话是一个道理,谁不在谁倒霉。
“和微郡主同去吗?”她问道。
郑夙微摇了摇头道:“我跟硕和公主分了一本书,这便去抄录了,不然不能同时翻页。”
自从那日郑夙微见过太子,便不再跟她热络了。这要是往日,肯定缠着跟她同抄。
在哪里?”苏蔷问道。
一个嚒嚒从郑夙微身后缓缓走出来,躬身道:“老奴为太子妃殿下引路。”
连引路的都找好了啊。
苏蔷波澜不惊地点头,她身后的三皇子李琅拽住她的衣襟,欢快地道:“本王也知,就由本王为太子妃嫂嫂引路吧。”
带着三皇子路上说话倒是有个解闷的。
苏蔷点头,郑夙微却满脸难色道:“可是我见兰贵妃娘娘为殿下准备了点心,三殿下不去吃吗?”
“什么点心?”李琅把脑袋从苏蔷身后探出来,有些不情愿又有些好奇道。
“是谷丰斋的牙酥饼子,还有蜜酿枇杷浆,三皇子要去吃吗?”郑夙微走近几步,弯下身子,几分亲近道。
李琅显然有些犹豫。
胃和腿在头脑里打架,一边想吃好吃的,一边又想要出去溜达。终于,他整了整衣襟站到苏蔷身边,稳稳当当道:“请郡主回去跟母妃说一声,就说牙酥饼子给我留着,枇杷浆放久了就不新鲜了,请母妃自己享用吧。”
一言一语倒是颇有些小王爷的风范了。
苏蔷不由失笑。
郑夙微闻言不再相劝,转身走回偏殿。
距离畅和殿颇远。嚒嚒在前面引路,一步一步不慌不忙。苏蔷和三皇子一边聊天一边走,没多久三皇子便不胜脚力,吵着要坐轿辇。
举目四顾除了一个个宫殿和低矮的绿植,以及行色匆匆的内侍宫女,哪里会有轿辇。
引路的嚒嚒听见,倒是唤了路边的一个小内侍过来,俯身把三皇子背起来。李琅这才高兴了,又说笑一会儿,不过他毕竟养尊处优惯了,竟然在内侍背上睡了过去。
转眼一炷香的时间已过,苏蔷抬头看了看日光,忍不还远吗?”
嚒嚒低头敛眉,恭谨道:“回太子妃殿下的话,拐个弯就到了。”
果然是拐个弯就到了。
前是开阔的院落,紧挨宫房放置着十多个盛水的大缸。大缸旁有零星几个正在洒扫的内侍,见有人来,忙提着扫帚避让在道旁。
嚒嚒引着外站定。
“太子乃宫宇重地,我等奴仆是不被允许进入的,就不能为太子妃殿下提灯了。”
苏蔷看了看还在内侍肩头酣睡的三皇子,觉得把他留在外面不太放心。
“那三皇子还是要进去的,这个内侍就随着一起进去吧。”
小内侍闻言忙躬身点头。苏蔷推开门进去,寻了几个春凳摆在一起,让内侍把外衣脱了垫在凳子上,扶着三皇子躺下。
李琅嘴里支支吾吾的,也没有醒,继续睡着。
放眼足有十多丈宽窄,两人合抱粗的柱子排了二十多个。苏蔷眉头微蹙,自言自语道:“等本宫找到那卷经书,陛下的病兴许便好利索了。”
……
畅合殿旁的偏殿里,二十余名女眷正在认真抄写经卷。一身瑰色衣衫的继后缓缓站起来揉了揉手指,随意踱步检查大家抄写的情况。不时有妃嫔小声请教,又有人发出羡慕对方笔力的赞叹声。
继后查阅过一遍,缓缓踱步出去,早有内侍宫婢忙上前伺候,继后只示意他们开了殿门。
从侧殿出来,偏廊内一个人影也没有。许是如今太阳正烈,连值岗的内侍都想着办法偷懒,躲到阴凉处了。
继后冷笑一声,捻裙往前走了十多步。前面一个墨色的身影在廊内穿梭,不多时便到继后面前。
“回禀皇后殿下,一切都办妥当了,只是一事不知如何了断,来请教殿下。”
“三皇子?”继后脸上阴晴不定,开口道。
“殿下明察,小人不知道他怎么会跟着太。”
继后抬起头看了看廊外。
日光正盛。
就算闭上眼睛,也能看到一片的红色。
俗话说成事之人不拘小节,如今三皇子李琅,就是那个小节。
昨日太子和苏蔷走后,她细细查过宫内上下,发现太子的爪子已经伸进来,开始查她的人了。
她早该明白,既然苏蔷敢来要蔡嚒嚒,必然已经是怀疑到她的头上。既然没有挑破,那么他们必然没有证据,只是怀疑。
毒害太子非同小可,如今就差一步,万不可前功尽弃。
她想了一夜,唯今之计,就是让东宫出上乱子,出上大乱子。乱到太子根本无暇顾及无暇猜想,只顾着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