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一件非常复杂的难题有解,曲芳松了口气,把太子尚在淌血的手指重新放回碗边。
“本宫来吧。”苏蔷依坐在床边,扶正了李琮的手指。
曲芳默默松了一口气,正要退回到帐外,听到苏蔷清冷的声音响起:“劳烦大总管把宫内燃的香料取过来给张大夫验一下。”
曲芳的眼皮讶异地抬了抬,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一屉香料被放进张雀先的手里。
因苏蔷不喜燃香,这里没有香炉。张雀先就这一个舀药的木勺点燃了些熏香,低头细细嗅了嗅。
“本宫以为查毒要用银针。”苏蔷看着他的动作,淡淡道。
张雀先头也不抬地应道:“如果银针管用,这么些年来你们早验出来了。这查毒,还是要靠我们张家的狗鼻子。”
称呼自己的嗅觉为狗鼻子,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了吧。
苏蔷莞尔,默不作声地看着张雀先。
他已经把香料摊开放在桌子上,眼睛盯着细细的粉末,鼻翼微动,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
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苏蔷,叹道:“亏得太子妃殿下能找出这个来。”
“果然是吗?”苏蔷道。
“怎么会!”曲芳的眼睛也瞪得老大。
张雀先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人用我的另两根手指保证,毒的确藏在香料里。”
苏蔷看向曲芳,眉眼里一丝疑惑:“大总管,如果本宫没有猜错,这香料该是从宫里来的。”
曲芳缓缓跪了下去。
“老奴不察,害得太子殿下病重,还请太子妃责罚。”
苏蔷示意站在殿门口的张银宝:“过来扶起你师傅。”缓缓道:“大总管先别着急,还是先回答本宫的话。”
曲芳如坠云雾,恍然道:“这么些年来,东宫一直用着这香料。因为香料是御赐的且正巧太子殿下喜欢,便从未在宫外采买。”
话外之音不言自明。
香料来自宫里,想害太子的人就在宫里。
苏蔷看向张银宝,冷然道:“本宫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既然这香料燃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单单太子殿下中了毒呢。”
就算东宫的宫婢内侍都是一年一换,常跟着太子的曲芳不也闻了这么多年吗。
“这便是这毒的奇处了。”张雀先捋须道:“此毒名为‘靡引’,这么说吧,就像服药时的药引,不同的是这毒是引出病症罢了。太子殿下九岁时患上伤寒,缠绵病榻许久才好,那个时候,这毒便趁机侵入肺腑,牵连经络,此后数年,只要太子闻到这个味道,当年咳血和无力的病征便会显现。天长日久终归不治。”
这是最毒辣却又隐蔽的手法了。
有谁会花这么久的时间毒害一个人呢。
让他不至于一击毙命,而是这么多年来日日受苦,终于形销骨立难以维持。
苏蔷的心底凉凉的,接着一股怒气从脚底窜出,脸上也变了颜色。
张雀先垂眼道:“五年前小人还只是怀疑,如今来看,如果不即刻拔毒,太子恐怕活不到冬天了。”
如今已经是春夏之交,距冬天也不过半年光景。
曲芳眨了眨眼,脸上便挂上了泪痕。
“还请大夫全力救治。”他又跪下来:“不然老奴实在无颜去见先皇后了。”他说着低下头,哭道:“先前多有怠慢,还请大夫能宽恕老奴。”
“哎哎,”张雀先挥着手,一脸被吓坏了的神情:“大总管快站起来,小人还没有说完呢。”
“这毒,小人用银针来拔,效果是很慢的。‘靡引’这毒听说来自南海,有毒便有解药,还得请太子妃殿下去寻来这解药。”
苏蔷转头看了看病榻上安睡的人,点了点头。
“太子几时能醒?”她问道。
“兴许便在今晚吧。”张雀先一边回答,一边退后一步,小心把桌案上的粉末收了起来。
苏蔷留意到他没有随意处置,而是小心收进了自己的药箱。
经过这几天的诸事摧折,曲芳整个人似老了好几岁。张银宝上前搀扶住他,在苏蔷的示意下坐在春凳上休息。
天已大亮。
苏蔷屏退左右,殿内只余她和小清二人。
“殿下,毒来自南海,会不会跟那个人有关?”小清一边帮苏蔷把太子的手指包裹起来,一边小心翼翼道。
“不会吧,”苏蔷摇了摇头:“郡主虽然来自南地,然而却倾心于太子殿下。女孩子家家的,谁会毒害自己的心上人?况且太子中毒的时候年岁尚小,郡主一个几岁的娃娃,哪会如此毒辣?”
小清点了点头。
苏蔷又道:“曲芳已经叫人暗地撤掉如今用的香料,着人换了新的。这几日你要看好了小和,提防她把消息传回府里。”
和小清一起陪嫁过来的小和,自从被苏蔷发现往尚书府通书信,便这么被提防着。
“殿下,”小清蹙眉道:“如今知道太子是中毒,能不能去宫里告状啊?”
“告状?”苏蔷笑起来,一边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抬起头来,目光深深看向远处,淡淡道:“你也听见了,香料是御赐的,难道去告陛下的状吗?”
小清嘟囔着:“那自然不是陛下。”
“不是陛下,却又可轻而易举在香料中下毒,你说这人会是谁?”苏蔷神情清冷。
“会不会是……”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苏蔷轻轻叹了口气。
当初先皇后薨,诸位大臣恳请宣成帝择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