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教尊崇三清圣人,而太上圣人居所曰八景宫。近十年来,我一直参悟这神意之法,皇天不负苦心人,也有一二所得,我也给它取名为太上八景存思法。这八景你可知是何八景?”
江南的春天来得比北方早,院落里的桃树都有长出翠绿的嫩芽。桃树下,张松溪和白玉京二人身穿青色道袍,乌黑长发盘成道髻,各盘膝坐在一张蒲团之上。
白玉京听张松溪这般说来,不由奇道:“太上圣人所居八景宫,不知师叔是从何听来?我这五年在葛皂山修行,曾观《道藏》数千卷,八景之说倒略有所见,比如上清高圣太上道君金玄八景玉箓中有八景之说,但并未见哪部经书说太上圣人居住在八景宫,”
张松溪微微一怔,他当年在武当山也多是修行武功,这十年又基本在乡下,对道经了解不多。
太上老君居住在八景宫,也是昔年一名好友转交的一本通俗演义中看到的。书中说八景宫有九大奇景,分别是瀚海沧溟,峦胜昆岳,钟华神秀,月阳曜辉,瑶光罗幻,水岚烟霞,云霓虹渊,落世星河,混沌鸿蒙。本应该为九景宫,但九乃数之极,不合太上老君的不敢为天下先,故起名为八景宫。
但白玉京这么说,显然这八景宫乃是那演义中胡说一通,张松溪虽然说错了但也坦然:“是一本通俗演义小说中看到的,书中说八景宫有九景。当时看到这九景之说不禁喜出意外。”
说到这,张松溪哈哈大笑:“或许是机缘所至,我看到这八景二字,不由想到无极生太极。而太极者,阴阳也。阴阳显化,天地也。天地交会,又衍生风,雷,水,火,山,泽六象。也就是说万物之初,唯此八象,亦是八景也!”
白玉京没有在意张松溪所说的演义小说,听他提到八景八象,豁然开悟:“庄子说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但正如师叔你说,神意唯精唯纯,莫说万物之混杂,就算单一物象都难以承载。而若想达到庄子之境界,不如取万物之根本,此八象即根本也!”
“孺子可教,不像萍儿,满日里就知道胡思乱想,一套简简单单的龟蛇拳都学不好。”张松溪的话刚说出口,张翠屏就从大门后跑了出来:“爹爹,在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
张松溪也不恼,反问道:“不是让你去帮你娘的忙,何故又躲在门后偷听。这八景宫之法你心思不定,神意不精,听了也是无益,甚至有走火入魔之险。”
张翠屏撇了撇嘴,略微不满地说道:“不听就不听吗,我是来问白玉京中午想吃什么。”
白玉京连忙道:“我不忌口,师叔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张翠屏偷瞥了白玉京腰间的酒葫芦一眼,笑道:“爹爹啥都吃,就是不吃酒。”说到这她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珠子都在转溜,“不过,我给你准备了好酒,中午你可要好好尝尝。”
白玉京正准备说声感谢的话,张松溪先开口道:“好了,萍儿你莫胡闹,这几天白玉京得戒酒。”遂又朝白玉京道:“酒最伤神,若凝练了神意还好说,没凝练神意前尽量少饮。”
白玉京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等张翠屏走后,张松溪才继续说道:“正如我前些日子说的大道尽头殊途同归,佛门说成佛作祖有舍利子,道门则有得道成真内练金丹。而今世人多知佛门和尚有观想之法门,却不知我道门早有存思之法,可悲可哀!”
“存思之法无须多说,白玉京你肯定明白。存我之神,思我之身。昔日道门前辈以存思诸天神佛,修炼神意,凝结金丹,满篇经文玄之又玄,其实多是废话连篇,我辈后人若真按经书所言,怕到头来一无所得。”
张松溪毫不留情地痛斥那些道门前辈,显然不认可那些撰写经书之人。
“还是老子道德经妙哉,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我们没有圣人之心神,难以观察万物,所以我们只需每日存思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景。”
张松溪说到这,他突然手捏剑指,刺向白玉京。
此时的白玉京正如当时的柳鸣生一般,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量。刹那仿佛良久,白玉京才从刚才那一幕中惊醒过来:“这是……”
“天意苍茫!”
张松溪口中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让白玉京浑身一颤。
……
飞来峰山下,柳鸣生遥遥望去,一片翠微间宝刹耸立,隐隐有阵阵梵音入耳。他想到那名身穿大黄僧袍的老和尚,目光闪烁不定,又转身离去。他走了没多远,突然停住了脚步。
“是你?”柳鸣生冰冷的表情终于流露出一丝惊讶。
而在他前面的那人露出一声轻笑,一对狭长的眉毛随之如大鹏展翅一般。
“无嗔老和尚坐镇在飞来峰,你暂时也上不去,不如先陪我去见一个人。”叶希鹏笑道。
柳鸣生认识叶希鹏,他来到大明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叶希鹏。想想也是,只有锦衣卫才能查清楚十八年前都有哪些人参与了东海一战,柳鸣生当时年幼,又长居日本,怎么可能准确地找到每一个害地他家破人亡的仇人。
“好!”
柳鸣生没有拒绝,也拒绝不了叶希鹏的邀请。那把漆黑满是鲜血纹路的刀,他现在还铭记在心。虽然他自问已经比刚来大明时变强了许多,但若真再次交手,他并没有几分把握。
两人一前一后,叶希鹏将后背留给了柳鸣生,他似乎一点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