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诏狱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关押杨锦轩的囚笼里,笼门敞开,地上扔着被利器斩断的锁链,看守杨锦轩的两名狱卒倒在地上,胸前背后各有一个伤口,鲜血尚未凝固,依然在汩汩流淌。
来人巡视一番,走出诏狱,从怀里掏出一支烟花,点燃后抛向空中。
安昌侯府内,有一座观星楼。
安昌侯府原是前朝一位郡主的府邸,那位郡主的宜宾精通星相,便在府内建了这座观星楼。
太祖皇帝把这座宅子赏给老安昌侯做了侯府,老安昌侯一家子都是行武之人,既不懂星相,也不喜风雅,于是观星楼就变成了老安昌侯存放藏酒的地方,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老安昌侯就会登上观星楼,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此时,这一代的安昌侯李冠中就在观星楼上。
老安昌侯去了燕北,其间写信回来,让李冠中把他藏在观星楼的好酒全都运到燕北。
于是李冠中只好分了几批,把那些酒送到燕北。
现在观星楼里已经没有酒了,李冠中也没有想好把这里用来做什么,因此就一直空着。
现在,李冠中站在前朝宜宾每晚观星的那个地方,目光凝重地望着暗色的夜空。
忽然,夜空中扬起一点亮光,接着一朵湛蓝的烟花绚烂绽放,那烟花扬起的地方,就是老王府所在的位置。
李冠中打了个哈欠,这几天太累了,不仅是奔波劳苦带来的身体之累,更多的是心累。
如今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无论等待杨锦轩的是自由还是死亡,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让刘师爷连夜写份请罪折子,唉,是本侯的疏忽啊,本侯愧对皇上,愧对太皇太后,愧对魁星楼里被杨锦轩杀死的那位老汉。”
从观星楼下来,李冠中一眼就看到忧心忡忡找来的侯夫人。
“侯爷,您没事吧,怎么大晚上一个人跑到观星楼去了?”侯夫人满脸担心。
“夫人莫急,还请夫人连夜给我赶制一副能藏在裤子里面的护膝。”李冠中说道。
明天,他要一大早就去大殿外面跪着请罪,他有罪,他有罪!
今天晚上注定不能安定,守城门的旗手卫有二十人,分为两个小旗,前半夜当值的是一个小旗,后半夜当值的是另一个小旗。
半个时辰前,护国公府的四公子杨锦庭带了一百余人出城,说是国公府里丢了东西,他们要出城追拿盗贼。
当值的小旗官在心里暗骂,你们杨家丢了东西还用得着你们自己去找吗?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是摆设吗?
不过,既然杨四公子说是要去捉拿盗贼,小旗官自是不敢拆穿,杨四公子要出城,别说是捉拿盗贼,就是要去当盗贼,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打开城门,放人家出去。
小旗官满脸陪笑,点头哈腰地送走了杨锦庭和他带的一百多人。
把城门重新关好,小旗官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
他朝着杨锦庭离去的方向狠狠地吐了一口痰,想要骂出口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官,在杨家人眼中,他和蝼蚁没有两样,万一有什么传进杨家人耳中,根本不用杨锦庭出手,手下的人就把他给办了。
小旗官回到屋里,沏了壶茶提神,一杯茶刚刚喝完,城门口又来人了,也是要出城。
这次有七个人,他们手里拿的竟然是护国公世子杨锦程的官凭。
小旗官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莫非杨家真让人给偷了?是哪个贼这么大胆,敢到杨家偷东西,而且还值得让杨家的两位公子都要出动人手。
这丢的是无价之宝吧。
一时之间,小旗官脑子里闪过十七八个念头,从夜明珠到传国玉玺,但凡是他听说过的宝物全都想了一个遍。
好在这七个人也只是拿着杨锦程的官凭,杨锦程本人却没有来。
这也说得过去,杨锦程身份贵重,虽然都是兄弟,可他的身份地位比起四公子杨锦庭要高得多,也就是杨锦轩能和他分庭抗礼,不过现在杨锦轩已经不是杨家人了,估计这会儿正在诏狱里坐老虎凳吧。
小旗官没有像应付杨锦庭那样满脸堆笑,他客气地把这七个人放出城去,待到这七个人鱼贯而出的时候,小旗官无意中看了一眼,却发现七人之中有一个人戴了一顶带檐的帽子,帽子压得低低的。
小旗官在心里腹诽,黑灯瞎火地还把帽沿压得这么低,你也不怕走路看不到摔断了腿。
小旗官当然不会知道,即使不把帽沿压低,那人走路也是看不到的。
他的一双眼睛已经瞎了。
被臭鸡蛋打瞎的。
打发走了这批人,小旗官对手下们说道:“你们几个都警醒着点儿,不要阿猫阿狗就要放出城,像杨家二位公子这样,身有要事又验明正身的才能出去,明白了吗?”
手下们没精打彩地应道:“明白了。”
“嗯,我去眯一会儿,你们不许偷懒,眼睛话边往屋里走,他又累又困,嗯,撑不住了。
小旗官并不知道,他刚刚睡着,便又有人要出城。
来人是两个女子,一老一少,相貌平平。老的那个说她们是杨家的人,府里出了一点事,老国公爷让她们做人证,现在要她们出城去找四公子。”
只是她们出来的匆忙,并没有带着府里的凭信,但是她们知道,四公子和大公子的人都是刚刚出城,这会儿快马说不定还能追上。
那个年轻的女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