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皇后茫然地摇头,眼里早已没有了光彩,仿佛那失了光泽的珍珠。
正是应了那句话,希冀越大,失望就越大。
皇后到底是皇后,很快就从巨大的打击中缓过神来,保养极好的手紧紧拽着,隐隐有血丝溢出,她紧紧拽着身边的大宫女,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橪儿不能背负这个罪名,摆驾,摆驾去龙泉宫。”
接二连三的噩耗传来,除了抨击皇后的内心,还将那些命如纸博的宫女狠狠敲了一遍。
众人早已经是一盘散沙,对皇后下达的这个命令,面上都露出犹犹豫豫的神色。
小全子怒极,跑过去斥责,“放肆,胡族不倒,皇后还是后宫之主,岂容你们这些奴才忤逆。”
銮驾终究是启程了,前往的地方不是太极殿,而是皇帝养病的龙泉宫。
自打皇帝病重一来,除了召几个老臣,也就十三皇子在旁边侍疾,其余的人一概不许进去,皇后也不除外。
当然,如今是特殊时候,这个命令也就形如虚设。
在皇后催促下,銮驾急急忙忙朝龙泉宫而去,十六人的銮驾,在急促之下如何能步伐稳健,形同一致。銮驾上的皇后踉踉跄跄,她脸色难堪的紧,已经没闲暇管这些小事。
偏不巧,急匆匆的銮驾,遇上了正在花园中散步的和贵妃。贵妃出行简单,只有两个宫女随行,太监四五人,和皇后的依仗比起来不值一提,但狭小的宫道上,这主仆七人,恰恰就挡住了皇后的去路。
见到如此仪仗,和贵妃瞧了眼銮驾上扮相凌乱的皇后,脸上含着浅笑,“还是没赶来的及,让娘娘您出了凤鸾宫。”
皇后怒气攻心,如今又被笑盈盈的和贵妃拦了路,看到那张笑面如花的脸,此刻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来,伸手就将手上的镯子撸下来,朝那边砸去,“贱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后是朝着和贵妃砸去,金镶玉手镯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眼看就要扔到贵妃,贵妃身边的宫女向前一步,挡住了砸向这边的宫女。
和贵妃见宫人无碍,才缓缓走上前一步,含笑的眼眸打量着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您一向注重仪态,这副样子可不好看。”
现在性命都保不住了,皇后哪有心思去管这些妆容不妆容,她怒瞪着和贵妃,扬言让她让开。
她现在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她现在急着跑去皇帝居住的龙泉宫“弑君”,要是再晚一点,小儿子那边的人撑不住了,她想顶罪都不能。
只要她的儿子还在,只要胡族还在,一切都有可能,少她一个不足为惜。
和贵妃见她急忙要走,偏偏就挡在这里,伸出保养极好的手,宫女很快就将金镶玉手镯递来,她放在手里打量几圈,“这镯子呢,就谢过皇后娘娘赏赐呢!”
皇后气急,没功夫陪她在这里浪费功夫,急忙让宫人将銮驾转向,绕个方向去龙泉宫。
改变主意去龙泉宫时,她就特意挑了几个士兵放在身边,等待的就是那一刻。
皇后十六人大仪仗,要在狭小的区域转向,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片刻功夫过后,銮驾正要改转小路,忽然后边出来一群带刀侍卫,将皇后的另一条路堵的死死的。
这时,和贵妃从銮驾的背后缓缓走来,欣赏着皇后那幅喷火的面孔,依旧不改满面笑容,她掠过皇后,对哪些抬銮驾的太监道,“皇后娘娘向来注重仪态,你们这些没眼力的奴才,还不回去给皇后娘娘换上盛装袆衣。”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句责备的话中,和贵妃在“没眼力”和“袆衣”两个字上咬重几分。
没眼力或许是骂人,但袆衣却不是平常能穿,一般只在封后大典上才穿,还有就是……
宫中的人心眼多,听了这话,摇摆不定起来。皇后脸色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她死命瞪着不嫌事多的和贵妃,“贱人,贱人,贱人……”
和贵妃没理会皇后,将死之人不值得,她对旁边的宫人道,“皇后言语污秽,凤容邋遢,定然是中邪了,你们还不抬回宫去?等皇后醒来,你们一个个都要治罪。”
宫人们都隐隐知道宫变的消息,而凤鸾宫中的人更是清楚,这场变动的最新动向,元三公子反叛,燕王入皇宫清君侧。
和贵妃有吩咐,这些宫人们那里敢多说什么,急忙把銮驾转了方向,朝凤鸾宫而去。一路上,有的只是皇后的咆哮还有几个心腹的怒骂。
而这些,都湮灭在深深红墙之中。
和贵妃望着走远的銮驾,重重叹息一声,半辈子的辉煌,终究埋没在深深的宫闱中,繁华顷覆,她可有后悔当初放弃偌大的草原,来到舒服人的皇宫呢!
和她纠纷了半辈子的人走了,这宫墙中,她应该是孤单的,胜无欣喜,败也无悲,终究是不能落叶归根。
知道远方的銮驾消失,和贵妃扯着干涸的嗓子说,“陪我去宫墙上看看,看看这皇宫。”
一路上无话,旁边的宫女便说了,“七皇子预料没错,皇后想去给四皇子顶弑君的罪名。”
她是解脱了。和贵妃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昂头望着碧蓝天空,一扫之前悲怆,端是一副贵妃仪态。
她是武烈侯府的三小姐,南秦的安乐公主,北狄的贵妃,唯独不是顾明苒,十七年前不是,十七年后也不是。
和贵妃低声喃喃,“四皇子倒了,下一个就该是大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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