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本就读书颇多,所缺者不过经历而已,这数月的颠沛流离之下,所感所思所想所悟,禁不住一股脑发了出来。这一感慨,却也甚得精髓,不少宾客不自觉的抚须点起头来,有想辩驳的,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有力的话语。
董东屏却不理会这许多,无理可驳,那便不驳,总而言之要其好看就是。他喝一声:“放屁!”手一挥,一道拳劲便向高文呼啸而去。
他这一拳力道原没有多强,比起银斧劈空拳来要差上许多,然而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高文却是绰绰有余。高文只感一阵强风刮来,打在脸上豁豁生痛,想要避让却是不能,然而他刚才既然敢说那番话,也早就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索性也就不去管他,闭着眼,再挨次便是。不料那强风刚到一半,却骤然停了。
他心下一奇,待睁开眼时,却发现金剑已在旁边,方才这一拳就是他挡了下来。金剑内力本就比董东屏强劲,官位又远在其上,董东屏一见是金剑出手,连忙收力,是以刚刚猛烈的拳风立时便消于无形了。
金剑自高文冷笑起,便一直在观察着堂内局势和刘瑶的反应,尤以后者为重。初时众人斥责高文时,刘瑶面有喜色,而后来董东屏竟公然出手,刘瑶的脸立时寒了下来,金剑便明白了刘瑶的想法,是以身形一晃,果断挡了下来。
金剑对董东屏道:“董将军,高公子虽然言语有失,然而这毕竟王爷盛宴,喜庆之时,略加训责即可,岂能贸然动武?”董东屏闻言汗出如浆,立时欠身向刘瑶道:“小的一时冲动,还请王爷恕罪。”刘瑶微笑着摆了摆手。
见刘瑶显示了大度,众人也便不再以高文为意,席间又恢复了热闹。李北堂喝了口酒,寻思:“王爷面上虽和,但实则必然极恼这高文。既然不便公然动武,我不如暗地里整治这小子一下,也好让王爷出口恶气。”
心念一定,他暗地从怀中摸出“森木珠”来,手一转,珠中射出一道法劲,正击在高文腿侧的桌腿上。这森木珠属木性,遇木生灵,桌腿上当即便生出几道藤蔓,箍住了高文的右腿。
他这力道使的恰到好处,高文全然没有感觉到,还正自顾自喝的高兴。李北堂拿着酒杯,站了起来,走到高文面前,谦和的说道:“来,高公子,本将敬你一杯。”
高文自家变之后,久未再遇到过有人相敬,李北堂这一作谦色,他心中一暖,当作了十足的好意,也便要站起,哪知刚刚一站,便将桌案掀了起来,桌案颇重,歪倒之际将他一带,他面朝下正正的摔了下去,极是狼狈。李北堂趁机打趣道:“只知公子文才颇佳,这才明白原来武功亦高,这招‘狗吃某物’已使的出神入化,末将佩服,佩服。”高文这才知是李北堂故意整治,大窘,不再理他,好不容易反身坐起,想要去拉断他缠腿的藤曼,却又是不能,满脸都通红起来。
张慧没有子嗣,长期的相处,再上当下的情形,对高文不免生出些护犊之情,便想出手教训一下这李北堂。她已然看出,在金银铜三人之下,本事便数这李北堂最高,三颗宝珠同时使将出来,只怕连金剑都不易对付。然而敌在明,我在暗,她悄然出手,自信必然可以在成功的同时又不被人发现。不过当下任务为重,她还是要先询问幽刺客的意思。一回头,正要问时,却发现幽刺客的手指已屈了起来。
她对幽刺客很是熟悉,这一屈指,知道他已是要出手了,心下却是一奇:“难道他与这高文也有些瓜葛,不然何以要帮他出头?”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已错了。幽刺客是要出手,然而目标却不是李北堂,目的自然也不是帮高文了。
幽刺客屈起的手指猛地一弹,两枚细如牛毛的小针便飞了出去。一枚直直射向马依云身旁的灯台,另一枚却射向了灯台旁的侍女腿弯处。两枚针射出的时机极为精准,灯台被打翻的同时,那侍女也倒了下来,跌倒之时手正好在扶拉灯台,是以这灯台看起来便是被她打翻。
整个过程天衣无缝,任谁都没有看出来。刺客的功夫,与兵家、墨家、道家等皆不同,唯“秘”“快”二字为要。这掷暗器的技艺,铜镖原也是极擅长,然而速度比起幽刺客来却是大为不如,诸子百家的功夫各有所长,但若论起这个“快”字来,天下无出刺客之右。
那侍女吓的花容失色,连忙跪下赔罪,马依云笑道无妨,扶起来便是,刘瑶也是宽厚的笑了下,然而心中却道回头必要收拾这毛手毛脚的蠢才。
幽刺客这一行动,张慧看了马依云一眼后,眉头一皱,面上一奇,便要向幽刺客发问,刚说了半个“原”字,幽刺客蓦地以目相止,张慧也便不再问了,将屋顶瓦片放回原处,与幽刺客一同离开。
哪知就是这半个字的声音,却被金剑听在了耳中。
金剑身为金银铜三人中的老大,行事一向随和,极有大哥风度,然而实则对两个兄弟极为忌惮,生怕二人有朝一人爬到自己头上。两人之中,银斧与自己路子相近,大开大合,功力却差上一截,还倒罢了,这铜镖擅使暗器,实是个可怕的对手。他一向学的是大兵器,改路子已无可能,也无必要,然而为了对付假想之铜镖,他在听声辩位上却是下了一番功夫,所以耳力极佳,幽刺客绝无声息,他听不出来,张慧那短促的一声,却是已被他听到。
虽然听到,但他不敢确定倒底是什么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