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了出来,但心下尤自惴惴,生怕更激的两人恼怒,哪知话声刚落,两名卫兵竟是大吃一惊,相视一眼,连忙下拜道:“原来是丹扬特使大人,属下有眼无珠,还请上官见谅!”
玉正平却也吃了一惊,心道不过这么几个字,怎地效果恁地之大?不过如此一来,他也不好再问他们,由是装出一副惯常出入的样子,含笑点头,阔步直入。进去之后,他才以意念问周瑜将魂道:“这倒奇了,他们听了怎么这样在意?”周瑜将魂忽地打起坐来,左手放在膝上,右手拈指,慢悠悠说道:“这……是……我……几……十……年……前……定……下……的……暗……号……我……就……知……道……他……们……不……敢……改。”
原来这“今晚捕鱼”四字,正是当年吴国第一精兵“丹扬卫”的军令口号。其时孙策借兵攻略江东,行至历阳,发书报瑜,那时侯周瑜正在丹扬练兵,接了书信,立时便筹措钱粮车船,并带着训练好的丹扬精兵,一同到江北去助佐孙策成就大业。后来他又两镇丹扬,精选严练,终成一支战无不胜的本部亲兵“丹扬卫”。
军令口号,一向由最高军事长官制定,而且往往是一些很随意的字样,比如曹操就曾随口以“鸡肋”二字做为口令。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个是信手拈来,易于理解。军中多是粗人,太文绉绉的词听不懂,也不易记,军令大事,一旦记错就麻烦了,所以最好简单易懂。二来,隐蔽性高,长官随口制定,其中既无逻辑,又没有什么军方术语,旁人听来只以为是在说日常生活里的什么事,不会联想到如此重大的行动上去。
当时,丹杨卫统领问周瑜军中口号,那当儿周瑜正在钓鱼。兵家一派,以太公姜尚为始祖,所以兵家弟子不少都雅好垂钓,周瑜闲来无事,也来仿上一仿。钓了约有二十分之一柱香时间,无果,周瑜大怒,把钓杆绑在江边,自在旁边睡觉,睡觉三个时辰醒来一看,依旧无果,怒甚,恰逢统领来问,便道:“今晚捕鱼!”意思是不钓了,拿个网子来,今天晚上直接扔江里捞,统领不明究里,便当成了上峰长官给的口令,传达下去,遂成定制,沿用至今。
其中关节,玉正平自然是不知道了,但看这区区四个字竟然管用,心里高兴之余,在这周瑜将魂的话上,又往“信”上靠了几分。
又走数步,便有一个女侍来迎接,看来是卫兵已通报了里面。这女侍穿一件紫衫,唇红齿白,说不出的娇嫩,笑面如花的走了过来,道:“是特使大人吧。陆将军有请。”
玉正平自有生以来,还从未在近处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村里倒是也有漂亮女子,但他屡次乘兴搭讪,却总不免败兴讪讪而回。现下如此美女不但主动和他说话,还如斯客气,实是出生以来第一遭了。他立时大有志得意满睥睨天下之感,哈哈笑道:“姐姐叫什么名字来?”那侍女尚未及言,周瑜将魂打岔道:“作怪!什么姐姐,看清楚,人家才十五岁!”玉正平怒道:“要你管?人家辈大!”
这侍女看不到周瑜将魂,也听不到他的话,由是奇道:“公子,你在和谁说话啊?”玉正平知道失口,忙道:“没和……咦?公子?”侍女笑道:“对呀,就是公子你啊。”玉正平心中大喜:“如今我也是公子了么!”笑道:“不错不错,公子,公子。公子我没和谁说话。姐姐,你还未曾说你叫什么名字哪。”侍女笑道:“我叫烟儿,是水榭里的丫头。”
玉正平打量了她下,只见衣着华丽,谈吐大方,心想:“一个丫头都如此,那榭中其他人就更是可想而知。这陆抗当真是艳福不浅。”转念又想:“什么时侯我也有这么一天,坐拥一座庄园,身边美女如云,左拥右抱……”正心念百转间,周瑜将魂道:“作怪。醒醒!人家往前走了。”玉正平一惊,忙擦了擦嘴,跟了上去。
在烟儿的引领之下,他转过一座影墙,穿过一条曲径通幽的小道,来到了夷陵水榭正堂。堂前一面大牌,上书“镇军殿”三个大字,隶书写就,燕头蚕尾,柔和之中苍劲有力。入得镇军殿,只见殿内高朋满座,既有军中将校,也有江湖豪客,还是有不少此地的大商户,显然正是会客时间。正向高台之上,一人穿着武官便袍,目光如电,英武不凡,自然便是庄主、镇军大将军陆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