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信挥剑而舞。
他家传的乃是拳法,于剑术之上颇不擅长。不过听了刚才公孙虹的话,倒是深有感触,剑之魂,即人之魂。他便要用这剑法,来一抒胸意。
他思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觉的无愧于天地。武艺再强,不过十人之敌,然而若能如聂政专诸一般,那方是武者归宿。他舞剑之时,便想着有一个侠累庆忌站在他的面前,他仗剑直击,一路前行,慷慨激昂。
韩方眨了眨眼,心道:“杀气好重,他这要是杀谁?”
舞至中路,司徒信的假想敌已然被击杀了,这时,才更是侠之真义。舍一已之身,成武之大义,一路攻击,尽是若同归于尽一般,如燕赵古风,萧索悲壮。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舞到末处,这句荆轲离行之歌在他的胸中激荡撞击,好似要将他充涨一般。他纵声而歌,歌毕收剑。
此时的司徒信目光中,一片决然之意,静静退回了洞边。
公孙虹显出敬重之色,道:“尊驾一路舞来,真如古之义士一般,令公孙虹甚是佩服!”
司徒信还在茫然之中。
公孙虹当时便思,这人果也是同道了,告知他们也无妨。不过又一转念,还有一人未上场,便向正平拱了拱手道:“尊驾,请吧。”
正平点了点头,走至洞中。
他面无表情,抽出剑,左刺右刺,十分平常的出了几剑。
韩方心道:“玉将军剑法怎地退步了?我见过他剑法,与我同出一脉,舞开之时,更是随性无比,颇有意境。难道是终日用兵,稀疏了练剑?”
正平又舞了几剑,依然是如此。
公孙虹心道:“原来此人不擅此道,那也罢了。”她正要出言相止之时,只听一声强劲的破空之声传出。
正在默然的司徒信骤然一惊,往前看时,却是正平刚刚跃起,往地虚劈的一剑。
三人均是一惊。
只见此时的正平,面上突然换了神色。不再似刚才那样麻木,而是英姿昂然,嘴角微挂冷笑,目中透出一股淡淡的邪气。
一剑破空之后,转而身形灵动,上下翻飞,周身如有万剑一般,浩瀚莫名。
公孙虹韩方司徒信都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好。
原来正平方才,便一直回想自己剑与心的相通之处。公孙虹舞剑之时,他由景生情,便以隐隐感到了公孙虹的心思。她以洛神赋行剑,不是在感曹子建之意,而是在与洛水之神心意相通。她怪自已空有惊鸿之才,却无文君之幸,不能沽酒蜀中,只能如洛神一般,在这山水之间,独伤其怀。
一领略了她的心剑之合,正平自己也颇有了些感悟。
他初运剑之时,乃是在这山洞之中静静寻找自己心意的感觉。起初的招式越简单,他越可以寻找到心灵的细微之处。
数招过后,他心剑之意已通,出招之际,心中所想,便是“九柳八阵”。
他劈空所使一招,便是行的军中号令。兵法之道,首重军纪,正平军令所至,如山骤降,任何人不得有半分违拗,故能令行禁止,所向无前。
而后数着,便布成堂堂之阵。千军万马,如在剑中,漫山遍野,俱是自己强军劲卒,令人望而生怖。
接着,正平青锋转过,剑出如电,迅捷无比,正是“其疾如风”。
只见如风之剑挥舞,剑身好似一片薄冰,轻盈飘动,潇洒无比。
数招之后,这剑身忽地凝重起来,好像在舞一支大刀,厚重之中,却暗含深不可测的威势,正是“其徐如林。”
风林舞罢,正平忽地高高跃起,剑刃破空之声再次屡屡响起,且一下比一下重。
韩方等人方才刚刚被正平的凝重之剑带入,好似一股巨石压在心口,颇有着喘息困难的感觉。而此时破空剑忽出,如旱地生雷般,听来不下去凭空一声霹雳巨响,三人不由得都退了一步。
而正平破空数着空,却又是毫无征兆的立时沉立,那剑如泰岳一般停住,正是“不动如山”。
三人只觉正平之剑,忽高忽低,忽沉忽静,若如险峰环生,令人不知所以,只被他的感觉带着,不住喘息。
正平静了片刻,三人不知他是否已完,方要相问时,正平剑锋向下,划了一个圈,脚步踉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