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一色,碧水荡漾。
小船在河中缓缓前行,所到之处划过一道长波,涟漪阵阵,最终停在了一处浅滩边。
唐怀下了船,穿过岸边茂密丛生的水蒿来到一处小山坡。
他走到一块墓碑前停住。身后德全从篮子里拿出祭奠的物品和一束琼花放到墓前。
唐怀望着墓碑,声音平淡:“当初你不让我报仇,说我斗不过。可你看,我让他们去地下向你赎罪了。”
“我见到齐家的人了。你放心,我既答应了你,就不会动他们。”
唐怀望着墓碑上端正秀丽的字体,仿佛看到了昔日女人温婉的笑容。他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你生前最喜江南,这地方依山傍水,平淡安宁,你在这里也算是全了生前的心愿。”
“儿子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唐怀深深望了一眼墓碑后已经满是青草的坟墓,垂下眼帘转身离开。
长风吹过,山间的青草树木伴着花香飒飒作响,像是在为已经远去的人送行。
……
等唐怀回到小镇时已近黄昏。
夕阳西下,红霞似打散的胭脂,染红了半边天。人影斜长,映照在青石板上,显得孤独寂寥。
唐怀骑在马上缓缓而行,身旁德全想起唐怀之前说的话,实在忍不住问道:“大人,如今大仇已报,您又开了府立了门户,为何不将主人主母的灵牌供奉上,也能为他们烧些香火。”
“从我踏入皇城起,便不再是齐家的子孙。齐铮是个英雄,一个英雄怎么能有一个宦官儿子呢?”
“可您分明……”
“天下人都恨咱家,咱家不在乎。可他们不能恨齐铮,我在乎。”
德全望着他冷峻的侧脸,最终叹了口气:“到底是苦了您了,造孽啊。”
唐怀没有再说话,他望着远方,就看到一个少女撑着头在客栈二楼的窗户里东张西望。
再看到他后立刻笑容灿烂的朝他张开胳膊挥手,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像是一层流离金沙。
唐怀突然觉得,今日的夕阳格外好看,好看到让他想藏在心底。
叶安安下午做好饭后,见天色尚早便百无聊赖的趴在窗户上看风景。
等到夕阳将落,街上的小贩都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唐怀还没回来。她刚想着是不是路上耽误了,就见他和德全两人骑着马缓缓归矣。
她跑下楼出了酒楼就见他们已经到了门口。
“大人回来啦。”
她仰头望着唐怀,笑意颜颜:“大人用过晚餐了吗?”
唐怀翻身下马,将披风去下:“不是让你先吃吗?”
叶安安跟着他走进酒楼:“春儿说大人日落回来,永安想着时辰也差不多,就亲自下厨,给大人做了顿晚餐!”
唐怀坐在椅子上,擦了擦手轻笑:“你?”
“对啊!大人可别小看我,我可是专门在御膳房学的做菜,虽然功力比不上御厨们,但也不差!父皇都说我的手艺已经可以在都城开酒楼了!”
叶安安一脸得意得挥了挥手,“春儿去把菜都端上来。”
“……是。”
春儿去厨房望着黑乎乎的菜心中祈祷,但愿厂公大人吃了这菜别生病才好……
等到她把菜端到桌上,就看到唐怀瞬息万变的脸色。
嘤嘤嘤,公主我好怕……
然而她家公主殿下似乎没有丝毫畏惧,甚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翅放到唐怀的碗里,一脸兴奋:“大人您尝尝看。”
唐怀望着眼前黑乎乎的鸡翅,脸都绿了,全身都在抗拒。
这东西吃下去会死的吧?
她这是谋划着要毒死咱家吗?
是为了报复上次那一剑吧!
叶安安见他盯着碗迟迟不动筷子,有些沮丧:“大人您别看这菜卖相不好,但味道真心不错。不信我吃给您看!”
叶安安又夹了块鸡翅咬下一大口吞下,力图身体力行的证明。
唐怀见她期待的望着自己,内心挣扎,但作为一个洁癖,他望着那东西实在下不了口。
叶安安见他不为所动,原本期待的双眼缓缓垂下,抿着嘴不再说话。
她正想着把菜撤了让厨房重做,就见唐欢拿起筷子夹起鸡翅咬了一口。
“好吃嘛?”
叶安安眼中立刻重新盛满希冀,睁大眼睛望向他他。
甜而不腻,还有股淡淡清香。虽然味道不及他平日里的吃食,但也不算难吃。
唐怀嘴角轻掀:“圣上所言极是,的确是可以开酒楼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