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哭的,大哥会心疼。”董满满眨着湿润的眼睛,“就是忍不住。”
元霁月微微一笑:“所以没有人对你说别哭,不然你大哥不是白养你了。”
董满满鼻子一酸,怀里紧紧抱着宝剑。泪珠子刚落下就被他用手背抹掉,认真回答她:“大哥也猜到我忍不住,他说我最多就能哭七天,等他走了,我一定要笑,以后一定要笑!”
“你要听他的话。”元霁月收回手,凝视着故作坚强的小人儿,不忍地开口,“你可知你大哥如何为你筹谋的?”
案子结了她也该回师门复命,只因记挂董满满才拖了这么久。
因为董圆圆的后事没办完她一直未询问他的意见,现在刘伯在外头候着,等着送董圆圆回桂香城,她也是时候该问了。
董满满脑子空了一阵。
梨花苑那晚他大哥拉着他的手,明明虚弱到呼吸都困难,还是和他说了好多话。他总算弄明白一切,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只想他大哥没事,别的他都不想听。
董圆圆低沉的嗓音一直在他脑子里飘荡徘徊,他说的每一个字董满满都记得,可当他想把这些字串联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努力想了半天,才想起董圆圆说的一段话。
他说自己能够解脱了,这是好事。
临走前他极尽所能替他谋划好了出路,为他求取到进入望舒宗的机会,怕他孤零零一个人不能适应,寻来的师父都是他认识的。
理解元霁月为何问话,他回道:“大哥说仙师愿意收我当弟子。”
“就是这个意思。”她说,“你可愿跟我走吗?如果你另有志向,不愿和人类一起修行…倒也无妨,我还是会尽力护着你,日后你若碰到难处可来寻我。”
“我愿意的。”董满满神色坚定,“大哥一直想我能够保护自己,所以才会送我去白虎堂,现在又要送我去望舒宗。”
他不会分析去或不去的利弊,只知道董圆圆一定是为他好。
他绝不能辜负。
他要跟着元仙师好生修行,不让他人再受累。
欣慰于哪怕不点明为了让他能学法术董圆圆花费多少心思,又为此愁了多久,他也能明白董圆圆的苦心。元霁月掐一把他圆嘟嘟的腮帮子:“你可要想好了,你要答应了就要跟我去山上,你要认真修行,不能时常见到刘伯和洛阳的伙伴们了。”
“刘伯也不在洛阳了。”董满满小声说,“大哥说刘伯很怀念桂香城,以前是为了我们才留下的,现在他可以放心了。”
刘伯前半生心里装着董圆圆,半路又杀出来一个董满满,注定他一辈子要为两人的事上心。现在董圆圆已走,董满满也拜师学艺有一个好的去路,他空落落的心没可牵挂的了。
他年纪不小了,再不去做喜欢的事就没机会了。
她早该想到的,近日刘伯在归置府里的物件,该锁的锁该收的收,应是董满满一开始就听从董圆圆的话要拜师,是以他早已经把董圆圆的决定告诉了刘伯。
刘伯今日扶灵一走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而董满满现在来收拾行囊,也是做好随时走的准备。
他的家人都走了,他多留几日也没有意义。
“那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师父了。”元霁月目光柔和,“先去送了大公子,我再带你走。”
“徒儿拜见师父!”
答应了收徒,也答应了拜师,两人从此之后就是师徒了。
不懂修士们的规矩如何,董满满记得认白虎堂的师傅们为师时是要叩头的,现在拜元仙师应该也是,他说着就要行拜师礼。
这兄弟俩同一个性格,给人下跪磕头都是如此突然。
本来就心疼,收为徒后自然更心疼他,在他还没沾地的时候就被元霁月一把捞起抱在怀里,揉了揉他的膝盖问:“疼不疼?”
“不疼。满满还没有磕头……”
“等你伤养好了回望舒宗再磕,不急。”元霁月手一挥,床上的布自己裹成包袱系好,和地上的宝剑一起飞到她手上。
她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在她看来何时拜,何地拜并无区别。但她百年来就收了这一个徒弟,一定要带回望舒宗行个礼数周全。
走了两步两人同时回头,再看一眼董满满住了九年的地方。
此时只带走一剑一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