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弦说着便向周瑜伸出小指,俨然是欲同他拉勾的模样。
周瑜望着她认真的神情,内心有如云开雨霁。司马弦的眼神好似晚霞一般绚丽如绮,令人心中阴霾都蒸腾绕散。他伸出未受伤的手指,与她紧紧缠绕交错在一起,像是定下了千金重诺。
司马弦笑了,一时天光大亮。
她转身飞快地跃上马车,不敢再有丝毫逗留。只怕再多看周瑜一眼,便再难迈动这寒气灌注的沉重步伐。她将被风披戴于自己的肩膀。素色斗篷如旌旗翻影,在半空招展鼓舞出鲜活的痕迹。又如大雪融尘,缓缓消失在不舍的视野里。
周瑜站起身,目送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直至车驾的身影消却在地平彼端后良久,他都不愿迈步离去。
“阿弦,再见了。”
他抬起那只握着绣帕的手。被琴弦割裂的伤口不深,血已是止住了。手绢被鲜血染得斑驳,铁锈的腥味掩盖了原本清雅的兰草香气。周瑜将巾帕细细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前襟。
他感到她的心,此刻与自己似乎只有一墙之隔。
周瑜笑了,唇畔勾勒出清秀的花朵。
“下一次,无论你我立场年岁如何,定要活着相见。”
他将手掌放在心口的位置,望向地平的双眼清润温柔。
在周瑜看不到的地方,司马弦掀开马车的侧帘,仰首望着四角的蓝天。身旁的司马朗握着她冰凉的手,看见飞鸟掠过天际,像是春天快要到来了。
他们短暂而绚烂的年少时光,就此宣告终结。
那年的怦然心动,是周瑜和司马弦都珍藏于心底的美丽回忆。他们彼此心有所契,哪怕隔山隔海,也能在这近乎诀别的时刻订下值得期许的承诺。
然而,大争之世已然拉开了它晦暗的帷幕。
从今往后的多少年,他们都没有再相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