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秋荻感觉自己被人抱回了房间,有人喃喃的在耳边说了许多她听不清楚的话,有冰冷柔软的东西触到自己的额头,又或许是自己酒量太差醉的太深出现了幻觉。
等她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来不及梳洗就冲到北屋,果然被褥都叠的整整齐齐,就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
“猪头什么时候走的?”秋荻问在院子里抽烟的爹。
“你醉了睡着了,他就走了。”秋老爹掏出几张银票“这是他给你的,是上回去做菜时他得的那一份。”
秋荻虽然接过了银票却没有往日见着银子的激动和欢喜“大过年的也不安生,这个......”本来想张口骂,却恹恹的闭上了嘴巴,看着碧蓝的天空,那里才是他的归处。
秋荻打开门却看见江连城刚下了马车,身边跟着上次那一个彪形大汉。
江连城今日却不复那地主少爷的打扮,束发长靴,一身细致华贵却又不张扬的回纹锦服,腰间缀了一枚小巧的玉佩,雪白的狐狸毛大氅披在身,配上他那一双眼睛,像极了得道修成人形的狐狸。大冷天的,还拿着扇子,见了秋荻灿烂一笑“哈哈,巧了,幸好你还没出门去。”
秋荻心里真呼晦气,淡淡道“以世子大人的本事,别说我出门了,就算跑到天边,您也能把我找到啊。”
“这话说的对。”江连城往她身后看了一看“朱公子呢?”
“我表弟回老家过年了。”秋荻奇道“这大过年的,您跑这贫民窟来做什么?”
“带你去个好地方。”江连城上了马车,冲秋荻勾勾手指“快上来啊,难道你想用走的?”
“大过年的,我不杀猪的。”秋荻撇撇嘴。
“快上来,没让你去杀猪。”江连城的语气不容拒绝。
秋荻跟爹打了声招呼,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
和江连城这只狐狸共处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秋荻表示很淡定,她怀里揣着杀猪刀,他若是想乱来就不要怪她把他当猪给宰了。
“到底要去哪里?”秋荻缩在马车的一角,尽量离他远远的。
江连城不说话,只是拿一双凤目紧盯着秋荻,眼都不眨一下。
秋荻从他眼睛里看不见任何东西,和他对视了一阵便将目光移向别处道“不许一直这样看着我。”
“人长了眼睛自然是要用来看的,不然长眼睛做什么,长两颗桃子还能吃上几口。”江连城一本正经的说。
秋荻无法,干脆闭上眼睛。
听得外头喧闹的声音,江连城轻道一声“到了。”
秋荻松了口气,睁了眼,挑开帘子往外看,居然是染香楼。这染香楼的姑娘也真够敬业的,个个堪称劳动模范啊,大年初一第一天居然还营业。
秋荻紧张的抱起双臂看着江连城,“你带我来这个干嘛?”
马车却没有停,拐了个弯往后面巷子进去,在染香楼的后门停住了。
秋荻跟着江连城进了后门,弯弯绕绕来到一处小院。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江连城看着秋荻一副不安的样子,笑道“怎么?怕了?你怀里不是揣着刀么?怕什么?”
秋荻下意识的触了一触怀里的刀,他居然都知道,真的是成精了“我怕什么,进去就进去。”随即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只见一个很小的院子,院中放着一把椅子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
“有人吗?”秋荻试探的问。
“姐姐,我在屋里。”一个稚嫩的声音回答道。
念葭,秋荻激动起来,是念葭的声音。
咦?江连城怎么知道念葭被安置在后院?秋荻心中疑惑,眼下却也顾不得细想,大喊着“念葭,念葭”冲进房里。
念葭坐在一个小椅子上,闻声转过头来,一双大眼睛雾蒙蒙的,没有焦距。
秋荻几乎是冲过去抱住她的“念葭,你的眼睛怎么了?”
“你是谁啊?”不过五岁多的孩子,说话语气已经不像稚嫩的小孩子了,带着和年龄极其不相称的防备和警惕。
秋荻心疼的摸着她消瘦的小脸蛋,眼里含着泪“念葭,我是你的姑姑。”
念葭戒备不减,扬着脸道“你莫欺我看不见,你已经是第十个进来自称是我姑姑的人了,哼。从前那些人我一眼便瞧出不是,如今我虽然看不见,你也别想骗我。”
秋荻眉头一皱,念葭的姑姑只有她一个。那么多人跑来这里冒充她,意欲何为?
“念葭,我真的是姑姑,我是芦儿姑姑。”秋荻去拉她的小手,被她迅速甩开。
“念葭,你要怎么才相信我?”
“给我摸摸你的右胳膊。”念葭道。
秋荻把胳膊伸出来,她右胳膊靠近手肘那里有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伤疤。
念葭仔细的摸了一摸,脸上露出惊喜,高兴的喊道:“姑姑?你是芦儿姑姑?爹常常跟我说起你,爷爷说过芦儿姑姑的右胳膊有被烫伤的疤痕。”
秋荻使劲的点点头,眼泪簌簌的掉下来“对,我是芦儿姑姑。”
念葭扑进秋荻怀里,坚强和隐忍化成了泪水“芦儿姑姑......”
姑侄俩抱头哭了许久,秋荻慢慢平复情绪,替念葭擦干净眼泪,问道:“是不是这里有人欺负你,把你的眼睛弄成这样?告诉姑姑,姑姑替你收拾她!”
念葭摸索着抚上秋荻的脸,稚嫩的小手笨拙的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道:“姑姑别哭,别难过,我没事,这里没有人欺负我,时常有姐姐来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