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礼的太监,匆忙搬来了龙椅,安放在亭子中。恭敬的双手扶了皇上,小心翼翼的坐下。
“这段时间来,皇宫里发生的事情,想必各位亦有所耳闻。幸好,叛乱平息,陈朝一片歌舞升平。朕心甚慰,所以,才想接着春宴,与大家一同行乐。”
甫一坐定,皇上捋了长须,说明了来意。他的目光深邃而平静,并不像是经历过大事。
“皇上洪福齐天。”众人连连附和着,眉目间写着仓皇。
皇上,乃一国之君。就算是权势赫赫的人家,倘若不是在宫中居住,亦是很难一睹龙颜的。
齐文鸢仍是愣愣的,身子像是失却了灵魂,机械的跪倒,复又站起。
清月一脸紧张,焦急的猜测是出了什么事情,方才秀还好端端,甫一转眼,怎么变得心神不宁。
她将身子稍稍往齐文鸢的椅子旁站了站,以便使她的表情,不轻易的被人瞧见了。
更重要的是,要挡住孟君浩的目光。这个孟君浩,于秀的影响力。在高凉郡时,她就已经有所体会。
秀的心情变化,与孟君浩指定有脱不了的干系。
莫如雪低头喝着茶水,时不时的转头瞧一眼女儿。与太子纠缠不清,实在不是个好选择。要是皇上亲自赐婚,到时候,她哪有能力去阻拦。她不愿看见女儿步入惊心动魄的后宫,却亦不愿她与相爱之人不能享受终老。
“哪位是齐府的五秀?”皇上眯了眼睛,扫过众人的脸庞,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宫中的传闻。他亦有耳闻,说是齐府的五秀,于自己的皇儿有救命之恩。他早存了念头,要见她一面。所以,这次的请柬书,亦是他特意要求将齐文鸢的名字列入其中。为了不显得突兀,这才加进了莫如雪与齐母的名字。
孟君浩是后来才听说的这件事。暗觉诧异。急忙亲手写了信,送去齐府,叮嘱她小心些。
清月一惊。连忙用胳膊肘去顶齐文鸢。齐文鸢的目光游离,面色苍白,浑然不知当下发生的事情。
“秀,皇上召见您呢。”清月拿帕子掩着嘴角。侧过头来,一阵细语。
动静虽小。众人却是察觉到了,心照不宣的将目光,一起投在齐文鸢身上。目光里的欣羡之情,难以言说。能被皇上亲自召见。那真是无尚的荣光。
当中,只有极小的一部分人,知晓齐文鸢的底细。知她来历普通,并不放在心上。剩余的人。虽然沉默不语,却是心念电转,在心中苦苦猜测着齐文鸢的身份。
齐府的五秀,五秀。啊,是了,就是去岁兰香会上,夺得花魁的齐文鸢。顿时,她们的心头一阵雪亮,仍是凑近了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感觉到身上灼灼的热起来,齐文鸢“啊”的一声,晃过神来。平定了下心绪,步履轻盈的走至中间的空地,盈盈拜倒。
“臣女齐文鸢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声音清脆如莺,带着些许的恐慌。皇上会在春宴上钦点她的名字,倒是十分的出乎她的意料。她深深垂着头,眼睛里蒙蒙的潮气,已经褪去了些许。
莫如雪却是心神不宁,目不转睛的望着女儿,生怕出了什么事情。
皇上的目光如炬,淡淡一笑,声音浑厚,透出冷冷的森然,“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齐文鸢的出身,搁在凤翔城中,着实的不起眼。倒是她的娘亲,莫如雪,一度在京里盛传。就连在宫中的他,亦是有所耳闻。彼时,他是太子,正在努力的把脑袋削尖了,往上爬。
莫家那时候,地位显赫,莫将军战功赫赫,是朝廷之上数一数二的功臣,他也有意拉拢。只是,还未等他行动,莫将军便病死了。
那病气势汹汹,来的突然,不过两天的功夫,就要了他的命。
当时,京城中有传言说,是有人蓄意谋害于齐将军。他闻听消息的时候,只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人死了,价值就不再了。政治,原本就这般残酷。
后来,他如愿以偿的继位。莫将军的儿子,亦是子承父业,接替了大将军之位。
一切似乎顺理成章,只可惜,人世间的事情,总逃不开曲折。
几年后的一天,京城里的大臣们,联名上书,说是莫将军之子怀有篡上之心,一致要求清君侧,灭了莫家满门。
他踟蹰着,瞥见满朝堂的大臣,异口同声的上诉,不由得蹙紧了眉头,一晌无语。
他原本意味,皇上的位置,意味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其实,身在其上的时候,才发现事情远远不如想象中般的简单。
作为皇上,他要统筹朝堂的平衡,小心翼翼的,游走在百官之中。
有许多的时候,他都孤独而无助,被迫而无奈。有些事情的结局,他左右不了。
纵然,他相信莫将军的后代不会有谋反之心,但是百官不信。
若是因为此事上的一意孤行,君臣不痛心,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为了稳妥起见,他如何甘愿冒险。折损了一员大将,整个陈朝仍是有许多能人异士能补上。但若失了臣心,陈朝的命运会变的如何,他心知肚明。
所以,他不动声色的下了诏书,命人抄了莫府。然后,随意找了借口。保全了莫如雪的安稳,这是他最后能为莫府做的一点事儿。
思绪飘飞起来,仿佛回到十几年前暗黑的朝堂,百官们议论纷纷,痛心疾首。他几次三番要插话,却是被湮没在口水声中。
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