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苏卡兰纳清晰地记得,在霍尼亚时,也就是他正准备启程离开西大陆的前一夜,阿西突然来找他,毫无预兆地将这柄匕首递给了他,以那一贯刻薄而冰冷的口吻威胁道:“拿着,记得别让她失望!否则,我就亲自去东大陆把你拖回来,然后再用这柄匕首割下你的头颅,丢到海里喂鱼。”
甩下这句话之后,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阿西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自那以后,这柄联系着未来·苏卡兰纳所有痛苦与美好回忆的匕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中。回到东大陆之后,他还不曾像现在这样,将它放在手中好好地看一眼。因为他不敢,他担心自己会却步不前,害怕会想起那个总是令他觉得永远也无法超越的人。一看到这柄匕首,阿西那张略显冷酷的笑脸,以及蓝眸下那对泪状的红雀斑,便会猛然跃上心头,清晰无比,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浅薄与无知。一思及那张惊心动魄的脸庞,他就会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那到底是对强者的恐惧,还是对智者的敬仰,或是对美者的恋慕?他已然分不清,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
但眼下,这柄匕首却成了他们唯一的赌注,若是无功而返,想必大家心里都不会好受吧?阿西那张嘲讽意味十足的笑脸,仿佛与手中的匕首重叠在了一起,变得沉甸无比,令他觉得自己既无能又可笑,难道终究还是要依靠阿西的力量么?
旁边的桑无见他一直盯着匕首发呆,便催促道:“怎么啦?再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了,无论如何,先试试再说吧。”
未来这才回过神,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匕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被回忆扰乱的心绪,然后举起手,赌气般地用力斩了下去……随着一道砰然落地的闷响,意料之外的奇迹发生了!原本没抱多少希望的几人都惊呆了,那巨大的铁锁竟被一柄小小的匕首轻而易举地切成了两半。
尽管难以置信,但现在显然不是探究这柄小匕首怎会如此神奇的时候。他们必须尽快行动,反正谁也无法预知建筑物内部的情形,所以没必要站在门口浪费时间揣测,还是先进去再见机行事吧。打定主意之后,他们将手抵在那两扇厚重的大门上,并做好了迎接攻击的准备,随后才齐齐用力往前推……然而,推开大门之后,除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难闻的热气以外,并没有看到任何纳博兰德士兵。四人目目相觑,疑惑不已。
这时,忽然传来了“当——当——”的沉闷而单调的敲击声,重重叠叠,反反复复。几人不禁闻声望去,只见前方的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洞口,红色的火光和沉闷的敲打声不断地从洞里传出来。
他们快步跑到洞沿边探头一望,原来奴隶们全都被关在这个形如深井的洞穴里了。底下似乎还连着许多坑道,这个铸造场显然是由枯竭的矿坑改造而成的,里面还堆满了废弃的矿渣,一股污浊难闻的热气不断地从下面涌上来,劳动环境十分恶劣。
大门是从外面锁住的,底下的洞壁深而垂直,没有任何东西可借以攀爬,难怪无需看守,偌大的场地围墙外也只有区区几十个守兵,因为奴隶们根本逃不出去。
纳博兰德人是如何将奴隶们造好的兵器从深洞里带出去的呢?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架活动阶梯。阶梯的一端被固定在洞口边缘,另一端则被高高吊起,悬挂在这栋巨型建筑物的内屋顶上,并由一条长长的铁索和滑轮来控制,铁索的另一头被固定在建筑物内墙边的铁绞盘上,那是深洞中的奴隶们难以触及的地方。
于是,他们四人合力缓缓地转起那台笨重的绞盘,把绕在上面的铁索一圈一圈地松开,让活动阶梯慢慢地从屋顶降下去。等阶梯末端抵达洞底之后,他们就顺着阶梯爬下去。
脚跟刚着地,桑无便迫不及待地大声喊道:“我们已经把阶梯放下来了,场外只有几十个守兵而已,只要大家一起冲出去,马上就能获得自由了!”
然而,回应桑无的却只是反复而沉闷的敲击声。奴隶们在污染严重的废弃矿坑里吃住劳作,许多人的身体因而日渐孱弱,他们呆滞地抬起头,用那死气沉沉的眼睛瞥了那四人一眼,然后又默不作声地低下头,继续忙活,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桑无固然失望,却并不意外,他想帮助奴隶们脱离困苦的心情是那样的急迫,却不得不耐心地鼓动:“纳博兰德正爆发内乱,难以顾及铸造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只要勇敢地走出这个大门,很快就能获得自由了,请相信我……”
遗憾的是,无论他如何焦急呐喊,奴隶们都不理不睬,后来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了。桑无悲急交加,不知如何是好,无助地回头望向身后的三个伙伴,却见他们满脸无奈,失望多于同情。
这闷热的环境令未来感到背部的纹身开始隐隐作痛,他强忍着灼热的不适感,正欲提醒大家时间有限,若是奴隶们实在不愿离开,他们也不宜久留……但正在这时,却忽闻一阵沉重的脚镣声由洞穴深处逐渐传来。很快地,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从人群后面缓缓地走了出来。
这个奴隶和别的奴隶不同一样,因为他是这里唯一一个四肢都戴着镣铐的奴隶。体型甚至比未来?苏卡兰纳还要高大,四肢非常结实有力,大概是由于长期戴着沉重的镣铐进行劳作而促成的,在火光的映衬下,轮廓显得硬朗而刚毅。深棕色的发丝凌乱地披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