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过了海水,医者又让战士们留在海岸边多观察了几日,待到确定芭罗之毒完全解除之后,大家才彻底放松了下来。直到现在,他们才终于获得了这场战争真正的胜利。
没有什么艺术天赋,却偏偏喜欢唱唱跳跳的萨瓦敕人,再加上天生舞和宴会的斐氻人,于是,一场真正的胜利狂欢又开始了。就连向来温顺拘谨的半血人,也被这种喜悦的气氛所感染,不禁跟着他们尽情地欢腾起来。
篝火把整片海滩映得红彤彤的,风中飘满了佳酿与烤肉的香味,连东大陆的战俘们都能幸运地跟着饱餐一顿。
图萨隆早已命人收缴了战俘的武器,但那些东大陆士兵大多神情呆板,原本都是抱着牺牲的觉悟上战场,不想却活了下来,反而令他们有些不知所措。自从让他们随萨瓦敕人一起泡过海水,又解除了芭罗毒之后,图萨隆就把这些战俘全都放在一处,也不管他们属于哪个国家。盟军士兵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萨瓦敕人给他们分发的食物,倒是都默默地吃完了,但表情大多显得很木讷,一点儿灵气也没有,就像是一具具不会思考的木偶。
坐在篝火边吃饱喝足了的图萨隆,好奇地向一旁的施伽氻打听道:“我听说,你们把东大陆的战船从中间劈成了两半,怎么做到的?还有,先前真的出现过巨大的海兽么?”
闻言,施伽氻不禁笑道:“那两头三目独角海兽的确立下不少功劳。其实,早在一百多年前,它们和斐氻人就已经是老朋友了。三目独角海兽的寿命很长,而且性情温和,十分聪慧,能够听懂我们的语言。别看它们模样吓人,其实它们只食用海草,也从不轻易伤害过往鱼群。阿西只是提前在那艘大战船的艏艉,分别划了两刀而已。然后,我们就在大战船的外弦和水线之下,悄悄地钉入了挂钩和绳索,最后又让那两头三目独角海兽帮忙,在水里从两侧拽着船舷往外拉。这样,大战船就从被利刃划过的地方轰然分裂开了,令场面显得异常壮观骇人。本来就是故意造势,为了吓吓东大陆那些家伙而已,哈哈……”
“原来竟是这样……”口中虽然只是简单一叹,但图萨隆心里却是震惊不已,那个叫做阿西的斐氻人,果然不同寻常!
图萨隆还记得,第一次在索砻城的废墟上见到阿西时,就已经直觉那人十分危险了,只是没料到阿西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可怕。尽管这位斐氻首领说得一派轻松,但图萨隆却很明白,仅凭一己之力,在容纳几千人的庞大战船上,划下足以分裂船体的两刀,既不让船提前漏水,也不被任何人察觉……那两刀,可不是谁都能划得出来的。而且,图萨隆先前也曾特意观察过海面上漂浮的战船残骸,继而惊讶地发现,还有一些船,竟是被人沿着水线直接整齐切开的,那些大战船的甲板和底舱大多都已上下断离了。
这种令人惊骇的战斗方式,恐怕不是单靠躯体上的力量就能达成的。但更可怕的是,这个能力超乎想象的人,居然会如此默默无闻。图萨隆敢肯定,无论西大陆还是东大陆,可能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简直就是绝佳的秘密武器,幸好不必与他为敌,否则绝无胜算。思及此处,图萨隆也不禁暗暗地捏了一把冷汗。
施伽氻若有所思地向远处的战俘望了一眼,对图萨隆说道:“那些东大陆士兵只对贵族唯命是从,除了战斗以外,怕是什么都不会了。”
“哼,真是一群可怜虫!”图萨隆嗤笑道。
“但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可怜,他们不过是批量生产的战争机器罢了,思想和价值观早已被贵族们塑造成形了。他们所受过的教育,让他们深信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光荣的、高尚而自然的。所以,他们只会从这种牺牲报国的行为中感获幸福,以为只有如此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大概目测了一下,施伽氻又说道,“看来至少也有近十万人吧?数量如此庞大的战俘,多少粮食也养不起。陛下不如把他们全都交给半血人,跟着学习农耕吧,让他们先学会养活自己再说。”
图萨隆笑道:“也好,我也正在考虑这件事情,反正我没有那么多监牢让他们白吃白住,更不可能费力造船把他们送回东大陆。往后就让他们到西部去住吧,在那边开沟挖渠,修建水库,植树种粮,营造防风带,给他们一个自给自足的机会。”
狂欢了整整一夜,篝火依然闪烁着星芒,人们醉意朦胧,却都不愿睡去。
图萨隆已经连续两夜未眠,竟丝毫不觉疲惫,或许是太兴奋的缘故。因为,他终于再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流光人曾经说过的“分享”所带来的富足和喜悦。原来,分享真的不会让人失去什么,反而会使人得到更多的收获……
破晓时分,火红的太阳从海平线上徐徐升起。望着那轮温和的红日,图萨隆莫名地想起了那个火焰般的孩子。如今再回忆起来,忽然觉得那个奇异的孩子正如天边那轮初升的太阳,纯净而明亮,柔和而温暖。奇怪的是,为何以前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呢?大概是心境已经改变了吧?心若是和平,眼中的一切便都是美好的。
图萨隆心旷神怡地站了起来,望见不远处的沙滩上,伫立着两道安然恬静地看着日出的背影,正是施伽氻和阿西。图萨隆也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与他们并肩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原来,海上日出的景色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