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光人随着那场天崩地裂的大灾难坠落到东大陆的那一日起,他们已经在莱佩濂世界流离了整整一千三百二十年。
对于寿命几乎没有限度的流光人来说,这一千多年或许并不长,但对于生命周期仅有八十年左右的莱佩濂人而言,至少已经有好几十代人从历史的长河中翻滚而过了。莱佩濂人对那场毁灭性的历史灾难的恐惧感,以及对流光人的敌意和偏见,也通过文字与口头传说等穿越时空的传递方式,一代代地留传至今,无论真伪。
他们日以继夜地磨练着自己的创造力,不断增进军事实力,将流光人从肥沃的平原地区一直逼退到了杳无人烟的绝地。自那以后,在大量莱佩濂人聚居的区域,就再也难以见到流光人的踪影了。
莱佩濂人原本可以从此安享太平的,但这个异常执着于战争的民族,在最近的三百年间,又展开了新的内斗。正由于战争的频发,东大陆消耗迅速的资源,已经满足不了莱佩濂人日益膨胀的野心了,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瞄准了地博人寡的西大陆。但幸好不是所有的莱佩濂人都被野心冲昏了头,至少五大国之一的努兰德,以及东南方的半岛小国弗多鲁斯,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东大陆盟军的邀请。
东大陆总共有十五个国家参与到这次跨洋远征的盟军阵营中,正式命名为“征西盟军”。联合出动了两千六百艘巨大的战船,将近一百万名士兵和二十万匹骑兽,以及数以万计的大型武器,浩浩荡荡地渡海而来。相对于东大陆庞大的人口而言,百万兵力虽然只是沧海一粟,但若是再加上数以万计的大型杀伤性武器,对于沙暴灾难过后、全部人口加起来还不足两百万的萨瓦敕族来说,已是岌岌可危了。
莱佩濂人的造船技术和航海经验,虽然还远远及不上斐氻人,但近百年以来,出于对西大陆的觊觎,迫使他们不停地磨练自己的航海能力,渐渐地,莱佩濂人的远航实力就超过了安居于西大陆一千多年的萨瓦敕人。东大陆的战船已经具备了优良的远航性能,战时作为指挥舰的大型战船上,最多能够容纳两千多名士兵,以及充足的水粮,骑兽甚至还能在甲板上奔驰,规模犹如浮动的城堡。
萨瓦敕人的骑兽是体型高大、野性难驯的猎犸,而莱佩濂军队的骑兽则是麟狡。
莱佩濂人的体型普遍没有崇尚野性力量的萨瓦敕人那么健壮剽悍,所以,在骑兽的选择上,也与萨瓦敕人有所区别。麟狡的体型虽然比不上猎犸高大,但它的前半段身躯比后半段要壮硕许多,四肢纤长敏捷,头部形状瘦小,大獠牙清晰可见,口中吐露着猩红的箭尾状长舌,瞪着血红的双眼,面相显得十分凶残。麟狡的头上一共长有四只角,有两只长尖角立在头顶,另外的两只粗短角则分别长在头侧的双耳之下。短角上被打了孔,用于穿系专门控制骑兽的缰绳。麟狡的四只脚上,分别长有三只异常锋利的爪子,浑身披着坚硬的红黑色鳞片,普通的利器是很难伤到它的。麟狡的脾性较为敏感好斗,一旦出击就会竭力将猎物置于死地,否则绝不轻易罢休,攻击性极强,无法用作日常交通运输工具。因此,在东大陆,麟狡只作为战场上的骑兽来使用。麟狡上的骑兵都必须身着全副铠甲,尤其是下肢的护具,否则,作战时反倒会被麟狡身上坚硬的鳞片刺伤。
这两千六百艘大战船上,都挂有各自所属国的旗帜,除此之外,从船身和艏冲角的形状差异,也很容易分辨出它们的国籍。
自信满满的征西盟军正站在庞大的战船上,眺望着渐渐进入视野的西大陆模糊的轮廓,不禁兴奋不已,战意节节攀升,仿佛西大陆的土地已经唾手可得了。待战船逐渐靠近西大陆,海岸线终于清晰地映入眼帘时,才赫然发现,萨瓦敕人并不像他们先前所想象的那样,陷在绝望的废墟中一蹶不振,这个战斗民族勇猛的本性,也没有因为安居西大陆千年而消减分毫。
放眼望去,索砻城外长长的海岸线上,竟布满了骑在猎犸上的萨瓦敕勇士。他们手中紧握着长矛或长刀,气势威猛,纹丝不动地屹立在海岸边,犹如一群盯着猎物的猛兽。那道绵长的人墙,以索砻港为中点,分别向南、北海岸延伸而去,几乎望不见首尾。粗略目测,军队的规模应是不下百万。想必除了那些年幼无力持举武器的孩子以外,西大陆所有的萨瓦敕人都来参战了。
“每个萨瓦敕人都是勇敢的战士”这句话一点也不假,萨瓦敕人的人生信条就是“要么战,要么亡!”。在莱佩濂世界,再也没有哪个民族能像萨瓦敕人那样不畏惧死亡了。尽管如此,战争却并不是这个战斗民族所追求的一切,真正令萨瓦敕人感到自豪的,其实是深植于他们灵魂中的始终如一的勇敢和忠诚,以及难能可贵的向往自由的单纯率直的心性。
正是这份向往自由的心性,令他们坚决果断地离开了东大陆,冒着生命危险渡过重洋,来到西大陆建立起了自己的王国。正是这份单纯率直的心性,让他们轻易地接受了与半血人和斐氻人共享大地的恩惠。也正是这份单纯率直的心性,促使他们朝过夕改,从任性的破坏者毫不犹豫地转变成了和平的守护者。他们单纯地忠诚于内心的引导,单纯地相信着自己所选择和崇拜的王者,宁愿堵上身家性命,也要去开创一个自主自由的新未来。
东大陆征西盟军中的各国